“请回?程壹,翅膀硬了啊。敢和我叫板了!”青年嘴唇微动,声音如炸雷般在程壹耳边响起。
程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眼前有些眩晕。
“还是不行啊,那你逞什么能!”青年踏上一步,手中剑鞘劈头砸下。程壹横棍抵挡,“当”的一声,被震退了两步。
封号为慎靓王的青年冷笑着上前,再次劈头砸下。从江宁出来之后,他又有突破,离先天的门槛只有一步之遥。
武道三境界,世间绝大多数人都没能摸到后天的门道,更何况是在此之上的先天。至于还在先天之上的宗师,纵观大尧天下,五湖四海,偌大江湖,也不过两手之数。
程壹牙关紧咬,再次被震退两步。他几年前就已经是半步先天,与那先天之间的差距看似不大。但只有自己才知道,这之间的差距,可是云泥之别。但令他不解的是,陆离和他分明都是半步先天,但他完全挡不住陆离的剑。
陆离每一剑,都带着微微的颤动,让他的每一棍都做了无用功。
“武道武道,什么叫武道?!”陆离冷笑,“有武无道,有武有道,一字之差,天上地下!”接着又是一剑。
自始至终,他的所有招式都很简单,就是一剑当头劈下。
仿佛一声惊雷在程壹脑中炸响。一瞬之间,灵台空明。
没有再退,程壹反而上前一步。
长棍划过一个微弧,恰好挡住了陆离的剑。
陆离嘴角微微扬起,又是一剑。
“公子请住手。”一声叹息,一柄突兀而出的剑挡住了陆离的剑,握剑的手很稳,没有颤动。
剑身修长,俊秀无比,不像是男子用的剑。
天下名剑第六,念莲。
“念莲前辈实力又有精进啊。”陆离笑笑,毫不拖泥带水地收剑回鞘,“程淮呢?我要见他。”
握剑的是一个中年人,虽然头发乱糟糟的,浑身邋里邋遢,脸色苍白,但依稀能在眉眼间看出他年轻时的风神俊秀。
“公子在此大打出手,恐怕有些不妥。”中年人收剑,说道。
陆离回头,瞥了瞥躲在一旁的锦衣公子,嘴角不经意地撇了撇。
“没时间和你俩扯皮,程淮在哪儿?!”陆离盯着中年人的眼睛,想要从中看出些什么,却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老爷正在前堂议事,公子请。”中年人微微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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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府前堂。
两人对座饮茶。
一人坐西,一人面西。
坐西一人端起茶杯。
“苏大人来此,不知有何贵干?”
“只是想问问程大人有何看法。”面西一人道。
“还能有何看法?不过尽本心而为罢了。”程淮抿了一口茶。
“苏某人来此,是奉了那位的意思。程大人说话可要小心一些。”苏大人说道。
“苏大人言重了,程某一介武夫,可不会打这些弯弯绕绕。”程淮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
“那程大人考虑的怎么样了?”苏大人端起茶杯。
“就你这品味喝什么茶?还喝大红袍?”轻轻的嘲笑声传来,一袭白衣翩然飘入。
两人都是脸色一变,急忙见礼。
“臣程淮(苏明良)参见王爷。”
“苏大人不在京城里好好呆着,来徐州做什么?”朱朗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免礼,转过头看着苏明良,脸上笑容很值得玩味。
“下官奉陛下口谕,特地前来给程大人送陛下御赐的千两黄金。”苏明良不由得在心里大呼侥幸。幸好自己事先出于谨慎,要了个名头,否则今天还真就不好收场了。
“这么有钱啊。千两黄金,一万两千两白银,一千匹上上马,啧啧,程淮你又多了一千虎豹骑啊。”朱朗又看了看程淮。
程淮眼观鼻鼻观心,闭口不言。
他的虎豹骑名义上说是骑军,但实际上有一半以上都是步兵,倒不是因为想要全面,而是因为一个很现实的原因。
大尧是中原正统,平原辽阔,良田众多,什么都有,缺少草场和穷山恶水,但军队最需要的的偏偏就是草场和穷山恶水。
穷山恶水出刁民。但刁民也有好处,一旦为国家所有,那就不是刁民,那就是强军。
而草场,提供的就是对骑兵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马。
如今大尧,大马场不多,大部分都在西北,也有一两个在辽东那边,每年也就能出一万五六千匹,其中一万匹都用来补充云龙铁骑的战损,剩下的就要整个王朝的骑军分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这个太平时代,还在打仗的只有那几个地方:西北,辽东,西南。西南那个地方地势崎岖,骑兵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能用步兵;辽东倒是要用骑兵,但镇守辽东的岳家和慎靓王关系很好,也不在意吃这些亏。
至于西北,更不用说,那里根本就是慎靓王的“封地”啊。
再说了,每年云龙铁骑的战报上令人震惊的不仅仅是斩首数,还有阵亡数。
云龙铁骑十万,六万骑军!每年阵亡,连人带马至少两万!
“对了,你哪来的大红袍?又是谁孝敬的?”朱朗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面前的茶水。他很喜欢喝茶,但因为钱都用到其他地方去了,所以一直都是过过眼瘾,或者顺便蹭蹭别人的。反正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蹭点茶也没人敢说什么。
“程大人的千两黄金,下官一会派人送到府上。若是王爷没什么事,下官就告辞了。”苏明良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程淮,连忙告辞。
他只是来探口风的,才不想掺和进这俩人之间的恩怨情仇。
世人皆知,慎靓王成名第一战,是可以列入兵家历史的著名战例——太原之战。一万对五万,大获全胜。而在慎靓王到达太原之前,连失三城,被困太原的统帅,正是程淮。
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受池鱼之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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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弄得不错啊,至少现在大家都信了。”目送着苏明良离去,朱朗毫不客气的坐在了程淮对面,伸手拿过一个新的茶杯,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小口。
“茶有些凉了,不过还行,看来你们还没聊太久。”朱朗笑了笑。
“来探我口风的。要不然闲着没事,谁回来找我?”程淮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小口茶。
“别这么紧张。我今天来还是有事要做的。”朱朗神情有些悠闲,慢悠悠的品着茶,与之前在门口的暴戾判若两人。
“又出什么事了?”程淮有些无奈,“又想来坑我,你当年坑我还不算苦么?”
“当年的事,都过去了。你看你现在,难道还不够风光么?右都御史哎,总督漕运哎,还提督军务哎,连我都没有这么多官。”朱朗调侃道。
“别讽刺我了,谁不知道这就是些枷锁,虎豹骑就给我留了三万,还只让我带来了一万。朝廷说是怕我,其实根本就不在乎我。要不是在西北搞你,腾不出手来,朝廷早就把我搞死了。”程淮无奈苦笑。
“你也是太软了。当初,搞出事来的又不是你一个,结果锅全扔到了你头上。”朱朗摇了摇头,“你也不知道反抗,你当时手里还握着三万虎豹骑啊。”朱朗一脸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我们终究是不一样的。我不仅仅要为我自己考虑,还要为我的家族考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程淮摇了摇头,“当时也是无奈。我要是不背这个锅,程家以后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不说这些没有用的了,我这次来,是来借兵的。我需要你的虎豹骑。”朱朗直接开门见山,“别跟我扯些没用的,我时间很紧,消息你应该也有。给不给,一句话。”
“这......可就有些为难了。你想借多少?”程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先说好,我手头就剩下一万骑兵了。”
“够了够了。”朱朗眉开眼笑,像极了偷入鸡舍的老狐狸。
“你想多了,最多给你两千骑。”程淮一脸肉痛。
“两千哪够?最起码也得翻个番吧。四千,一口价。”朱朗伸出四根手指。
“太多了,我手头只剩下这点了。”程淮皱眉,“最多三千。”
“三千五!”
“三千三!不能再多了!”
“我给你五千!”朱朗咬了咬牙,“五千匹上中马!”
“不行,再多点!”
“滚!想啥呢!老子这次损失的可不少!就五千!爱要不要!”
“成交!我给你三千三,你给我五千!”
“翻个番!六千六!刚才老子没给马就这个价,现在还这个价!你当我是白痴么!”朱朗拍案而起,“你当真以为老子没脾气!”
“六千!不能多了。再多我就镇不住场子了。”程淮让了一步。都是老狐狸,自然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成交!不过你要快点,我时间宝贵,不想多和你扯皮。”朱朗有些烦躁,之前的漫不经心也伪装不下去了。
“程迩,传我令,虎豹骑一营二营三营整装列阵,随王爷出征!”程淮吩咐道。
“小人领命。”一人从屏风后闪出,双手抱拳,沉声应道,随后一个闪身,消失了踪迹。
“怎么样?程迩的轻功练得不错吧。”程淮斜着眼看朱朗。
“还行吧,勉强能看。”朱朗不屑一顾,“这样的水平,和一般人比也算高手了。可要是和我的影侍比,还差得远呢!”
“切,嫉妒就明说呗!”程淮很不屑。
“我还真没嫉妒,我影侍一个挑你仨!”
“......你还要不要你那六千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