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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皇宫的时候是初秋,她满怀希冀熬啊熬,转眼便是次年春天。海棠知春,开得满山红遍。日光从古树密密麻麻的枝叶间漏下来,照在光滑的石头上,石缝里已经长出青青的苔藓,温暖明媚的早春晨光,她仰头看看林间飞舞的喜鹊,预感自己的春天也快到了。
憧憬完可能落空的未来,她返回当下,埋首打扫落花满地的小径,忽而听闻蹄爪轻踏的声响,她怔了怔,自从入宫之后便再没见过奔马,恍惚间觉得是他来了,骑着他的战马来带她逃离这个冷漠牢笼,她迫不及待循着声音望过去,却不是他。
那是个少年,兴许同她年纪差不多,一袭白衫上绘泼墨山水,乌发在风里飞扬,海棠花飘落在他身边,偶尔也会落在他发间衫上,他骑着一头白鹿,白鹿四蹄细长,灵巧的穿梭嶙峋怪石间。呦呦鹿鸣穿透层林密布,直直飘向天宫。
他的飘逸清扬金相玉质着实不像凡间男子,倒像极了某个下界游玩的仙童。虽然没有回头,却带走了许多人的心跳呼吸,好似他再停留一刻,连心都会跟着他翩翩起舞。
“于宫中为婢,切记低头俯首。”姑姑的教诲令她们赶忙收了目光,她忽而想起那太监交代她的话,聋子瞎子哑巴,可还是禁不住少女的好奇,向身旁年资稍久的小宫娥缇香打听,缇香左顾右盼,生怕被姑姑发现,小声告诉她:“那是皇长孙殿下,宫中的异类。”
异类,她在心中浅笑,说起来也的确是。入宫半年,也见过许多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无一不是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更更恨不得将满副家当悉着于身,生怕因衣着不体面而被人怠慢,那般哗众取宠与他自是格格不入。
但实际上说卫良渚是异类还不仅仅如此,皇家的男儿都是龙子龙孙,是那太监口中的人上之人,离皇位最近,却也离天子最远,子嗣虽多,但龙椅只有一把,故而千百年间兄弟阋墙手足相残之事屡见不鲜,物竞天择本是正道,然放在皇家便太过血腥残暴。夺嫡成了皇子皇孙们最正经的事,也好似不将心思放在这上头便显得太无志气。作为当朝太子的嫡长子,即便后来他父君不死,江山顺利传到他父君手中,如无意外,等他父君驾鹤西归,迟早也得他继位大统,可是说他异类皆因他完全没有这个觉悟,他爱的,不过是些闲云野鹤风月无边之事,比如吟诗弄曲,比如工法营造,再比如骑着白鹿满山跑,总之没有半点君临天下的模样。客气点说就是投错了胎,客观点说就是胸无大志。
不过民间也有一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