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皓宇看着季箜灵紧蹙的眉头,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心,想将她眉宇间的川划抹去。肌肤是冰滑的,似乎只要一碰就会碎。一下两下,指尖轻轻拂过她眉心的川字,却始终无法抹去那抹深深的忧愁。
季箜灵,你在梦中遇见了怎样的忧愁之事,能让你如此忧心?他看得见她嘴角因为那一巴掌而留下来的青肿,心里有一瞬间的颤动,刚才那个胖子就是死一万次也不够还这一巴掌的,他的人竟然被别人这样欺负,他怎甘。
承皓宇让贯洋送走了蓝珊,自己则抱着季箜灵上了车,或许是很累又加上承皓宇动作极轻,季箜灵没有任何要苏醒的迹象。
承皓宇将季箜灵轻轻放在副驾驶位上,给她系好安全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踩上离合器,宾利扬掖着一双银白的羽翼缓缓启动,向夜的最中心驶去。
夜色如梦,灯火昏暗,繁星点缀着漆黑的夜空,闪烁的如同万千银钻。
漆黑且安静的房间里,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从窗帘照射进来的微弱灯光将床上的人儿照亮。
她的呼吸极为均匀和时钟产生共鸣,隐隐的,她动了动身子,小小的嘴里发出一声闷哼,似乎是要醒了。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室熟悉的黑,若不是窗口还有一丝亮光,她会以为她身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回眸轻转,阴冷夹杂着冷清冲入心头,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和时钟的滴答声,她笑了。
他送她回了家,而他却不在了,是不是到某个女人那里,和她一起坐拥春江水?又或是和蓝珊正在某处谈情说爱?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即使是不爱,也不应该这样对她,他为什么娶了她却又让她守了活寡?
她才21岁,有她自己的天地自由,可他却死死的抓住了她的翅膀,让她无法翱翔。他不允许自己和别的男人走得近,就算是别人帮了她,他也会很不厚道的将那个人狠狠教训一顿。弄得她只有一个人独来独往,身边只有乾碧一个好友。
她坐起了身子,看看窗口,夜还很黑,大概还不到3点。
季箜灵下了楼,来到客厅,只有天花板上垂落的夜光灯帘散发着幽幽的光茫。明明是夏初,她却感到了一股令人颤抖的寒意,抚了抚满是鸡皮的胳膊,摸着黑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了几口,才放下凉凉的杯子。
看着这个偌大的客厅,她有一种身在魔谷的感觉,总感觉这样的房子给她的感觉太不真实,但她又真真切切的感到了承皓宇带给她的痛楚和苦涩。
突然胃里刺刺的,就像有针扎一般的难受,她用手捂了捂胃部,秀眉轻轻蹙了起来。不再多留,快步上了楼躲进被窝里再也不出来。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一缕阳光从窗口折射进来,在微卷的白色窗帘上投下一抹剪影。
她是被胃疼醒了,从昨夜里喝了那杯水开始,她的胃就像翻江倒海的难受。坐不住了,季箜灵爬下床,在抽屉衣柜里四下找寻着,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药瓶,却是一粒药也没有。
她失望的坐在地上,看了看墙上的落樱钟表,8点过7分,不再耽搁简单的梳洗一番,换上一套休闲服就晃晃悠悠的出了门。
医院,空旷杂闹。病者家属各居一排,在宽阔的大厅里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蔓延在空气里。
季箜灵走入门诊室,服了一些药片,又打了一针这才舒服下来。直到付钱时,她才惊觉自己没带钱包和手机,这下可糗大了!
季箜灵蹙着眉,无奈之下,用医院的电话拨了个号码。嘟嘟一阵忙音后,传来一阵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季箜灵无奈地摇头,铅笔这个丫头,死哪去了!看了看一旁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柳医生,季箜灵只感觉一阵脸烫,在脑海里思索了一番,拿起电话再次拨下一个电话。
嘟嘟几声过后,电话里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喂,哪位。”
季箜灵颤抖着声音,道:“那个,晔泽,是我……”她似乎很担心对方会听到她的声音在颤抖,所以尽可能的遮掩着。
苏晔泽的瞳孔猛然一缩,兴奋的问:“灵灵,是你吗?”
“嗯,我,我在医院,那个,我忘记带钱包了,你能来一下吗?”季箜灵很小心的说出了很不愿说的话。
“好,你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找你。”
告诉了苏晔泽医院地址,季箜灵不好意思的对柳医生道:“真抱歉!”
“没事,那你先坐坐,我先走了。”听到有人会来结账,她也就不说什么,大步走出了门诊室。
季箜灵垂着头,紧紧揪着手指,将十根指头都紧紧缠在一起,就像一截大麻花一样。她记得承皓宇的电话,但她不会打给他,因为她知道他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来一趟医院。打给他只会徒增他内心的厌恶,既然如此那又何必。
记忆里,承皓宇从不在她需要他时像个救世主一样的出现,然后大发慈悲的将她救走。承皓宇这个人在她的世界里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她眼里他无所不能,唯独不能对她好,一点点也不能。
思索间,门诊室的门被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看到她,苏晔泽眼中划过一抹惊喜。“灵灵,你怎么了?”他俯下身,看着季箜灵,满脸的担心。
季箜灵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一瞬间如沐春风。他依旧的温暖,暖如昨昔的余阳。她笑道:“我胃疼,就来了,可我忘了带钱包~。”
傻傻的,苏晔泽看着她,抚了抚她的头。“好了,走吧。”
二人付了帐,陆续出了医院。
保时捷上,季箜灵坐在副驾驶上,包含感激的看着苏晔泽,“那个,晔泽哥,今天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可能就回不去了!”
苏晔泽笑笑,玫色的唇角微微扬起,勾出一抹迷人的弧度。他揉揉她的头,宠溺道:“只要你不忘了我,就是好的。”
看着他这样的笑,她突然想起那年和苏晔泽初见的场景;
碧蓝的大海,冰冷的刺骨,季箜灵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将及腰长发散落在腰后,缓缓朝着海的中心走去。
那年是初冬,一个寒冷的季节。碧蓝的海水浸湿了她的身体,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颗一颗滚烫的感觉刺痛了她的肌肤,却抵不过这海水的冷彻。
当海水漫过她的纤腰,漫过她的头顶,她已经不再对这个世界抱有希望。一切都是空悲化的,感情和财势都会化为泡影。
呼吸堵在咽喉,她被死亡之神紧紧缠住双腿,模糊中她听到一个声音在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她听到哗哗的水声在耳畔,海水灌入她的口鼻耳朵,她却依旧听得见一声噗通落水声。不到几秒,她的腰就被一只大手缠住,紧紧的贴着他坚硬的身体。大概是感觉到了她的呼吸不稳定,那个人一把揽紧了她的腰,唇畔下俯,吻住她,不让她在海水中缺氧,为此活下来。
那时的感觉,就像咬住了棉花糖,甜甜的软软地,让他们都不舍得放开。季箜灵半迷糊的看见,一张极为模糊的脸呈现在她的面前,温柔至极。可她看不全他的容貌,只记得他的眼神好温柔,好迷人。
她晕了过去,再次醒来,却看到病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她看着他半干的衣服,以为是他救了她,也没多说就低低地问:“你是谁?”
男人一怔,看向她,如春风般的笑容浮现在他的脸上,“你醒了,我叫苏晔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