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哥儿跟朱厚照瞎扯一通,可算是把他忽悠去给土豆写生了。
他提笔理了理框架,着手把自己的“丰衣足食计划”给写出来。
经老丘一提醒,他准备把不该写的也写进去了,比如痛骂闭关锁国。
计划一开始,当然是得先写写马铃薯这种植物的种种特性,包括他本身就了解的以及赵渊这小半年摸索出来的。
这部分内容对文哥儿来说实在太简单了,期间他甚至还有空忽悠朱厚照两句,说是要是他能画出像样的土豆蛋子来,就把他的大作夹带在里头当配图!
两边都哼哧哼哧地忙活,半天下来倒也相安无事。
等到文哥儿揣着写好的奏本框架出宫去,杨夫人才上前和朱厚照提起他用镇纸砸人的事。
一开始杨夫人就想说的,只是文哥儿已经在教了,她便没有插嘴。
现在文哥儿已经离开,杨夫人不免要尽一尽自己的责任开口说上几句,这事儿吧,哪怕不提什么师生情谊,只说是玩伴好了。
那镇纸真要扎扎实实砸了上去,彻底伤了两人间的情分,以后还怎么一起玩儿?
朱厚照都快把自己气头上干的事给忘了,听到杨夫人这么一说,不高兴地抿了抿嘴巴。
见杨夫人定定地望着自己,一定要他在这件事上做个保证,朱厚照有些恼火地说道:“孤没想着砸小先生!”他都看准了的,那镇纸根本砸不到小先生身上。
杨夫人说道:“那就更不应当了,既然殿下没想着砸小先生,偏又做出砸人的姿态,岂不是白白伤了你与小先生之间的情分?”
朱厚照辩驳道:“孤已经保证过,以后不会再砸了!”
杨夫人见朱厚照这副模样,心里隐隐有些担忧。只是太子年纪再小都是太子,太子是君,她们是臣,到底没有逼着太子向臣子认错的道理。
已经可以预见这位储君的脾性绝不会如陛下那般温和。
另一边,文哥儿一点都没被东宫的事影响到,老神在在地揣着手溜达去内阁邀老丘一起下班,压根不在意自己像极了正积极抱阁老大腿。
丘濬见他那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有点明白谢迁他们为啥老想着给这小子多加点功课了。
别人都忙忙碌碌颇觉劳神,这小子倒好,每天像个没事可干的闲人似的,踱着步子到处溜达。
文哥儿跟着丘濬回了丘家,把自己拟好的框架拿给丘濬把关,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就回家细化去了。
想到家里的老父亲每次都因为自己被忽视而感到受伤,文哥儿回家后特地去跟王华说了自己御前奏对的结果,并且拿出新鲜出炉的奏章纲要诚挚地向王华征求意见。
王华拿过文哥儿递来的文稿看完,觉得写得清晰明了,拿下个皇庄绰绰有余。连他看完后都恨不得马上去河西走廊种满土豆和棉花!
王华很认真地给文哥儿提了几个意见。
文哥儿同样很认真地记下他爹的提点。
等父子俩讨论结束,王华才发现有点不对:“你下午不是给太子殿下讲学去了吗?怎么还有空琢磨奏本怎么写?”
文哥儿就稍微给王华透露了一下自己把朱厚照忽悠去画土豆的事。
为了让朱厚照专心绘制土豆写生图,他可是把古今中外名人都拉出来给朱厚照介绍了一番,甚至还教朱厚照背了苏轼那首极富哲学意味的《题西林壁》。
王华道:“你就不能先好好给太子殿下讲学吗?”
文哥儿听后觉得也有道理。
他也是刚接到任务有点小开心,想一口气把这事儿敲定下来。
都没想过先好好带朱三岁玩耍,少忽悠朱三岁几句。
不应当!
真是太不把当今太子放在眼里了!
文哥儿十分诚恳地答应道:“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王华一看就知道这小子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心里去。他无奈地说道:“行了行了,你回去写你的奏本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操心再多又有什么用?他又不能替这小子去东宫讲学!
只求将来哪天这小子惹了事,圣上他们还能看在这小子年纪尚小的份上别跟他计较吧。
文哥儿揣着收集到的参考意见离开王华书房,一边沿着走廊往回走一边转头跟金生嘀咕:“怎么感觉爹他最近看起来好像老了好几岁?”
金生也不明所以,讷讷答道:“许是近来太忙了。”
文哥儿连连点头。
肯定是这样的,古人怎么说来着,案牍劳形!
加班使人苍老!
绝对跟他王七岁一点关系都没有!
堂堂翰林院侍讲学士,怎么可能是被儿子气老的呢?
事实上王华这副心力交瘁的模样,一来确实是因为加班,二来还真和儿子有关,不过不是文哥儿,而是远在敦煌的王守仁。
王华从李东阳那拿到了杨一清的信,信上说他们一行人入关前发现张灵丢了,王守仁表示他回去找,找到了就一起回来。
看到这信后王华心里咯噔一跳。
王守仁在外人面前一副很靠谱的模样,实际上只有他这个当爹的知道这小子胆子有多大。谁家小子十五岁就敢离家出走去边关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