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那汉子还笑呵呵的跟他打招呼:“缚山老大,练刀呢?练好了就赶紧穿上衣服去校场,传大将军令,今天上午在校场举行军法大会,要对藤甲红骑大统领乌蓝赞巴执行军法,哥几个还要急着去通知别的将军呢。“
缚山应了一声,徒然联想到那队已然全部殒命的藤甲红骑,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之感。
但对藤甲红骑大统领乌蓝赞巴被责罚一事,倒是不疑有他,麾下红骑捅了这等篓子,作为大统领,不责罚他责罚谁啊,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缚山也见的多了。
缚山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脑中还在盘算着一会看完责罚,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带兵出营,一边让亲兵为他穿上皮甲束带,跟随着那军法队,一路往校场方向而去。
快到校场时,缚山有些狐疑的看了相熟的军法官一眼,道:“你们不是还要去通知其他将军吗?“
那名军法官表情自然,微笑着答道:“正好顺路,正好顺路,我们也是往校场方向去的。“
缚山没再说什么,但握着刀鞘的手却不自觉的用了用力,又缓缓的松开,如此反复了数次,终于还是走进了校场的大门。
校场上空空荡荡,除了他自己以外,一个人都没有,哪里有半点要召开军法大会的样子。
果不其然,身后的大门被重重关上了。
缚山复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暗骂自己真是没用,别说完成郡主交付的任务了,自己这还没出营门呢,就要被人永远的留在这校场之上了。
想着想着竟然嗤笑出声来,而后他放声大笑,最后居然笑出了眼泪,他在心中想着,“这样也好,至少十四营的那帮兄弟不用跟自己去送死了,只是有些对不住那位恩人,算了,百年之后,再亲自向她赔罪吧。”
只听他纵声大笑道,“我缚山无能,今日落此憋脚圈套也怨不得别人,但我缚山所行之事与十四营众兄弟无关,一人做事一人当,某仅有一刀,请尔等共赴黄泉。”
在他面前,有无数刀斧手涌了出来。
……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划过整片天际,黑翎卫十四营外,早已预备好的拒马已经被推了出来,封锁住十四营通往外界的每一个路口。
拒马背后,有如林般的枪阵斜斜的树立了起来,枪阵后方,还有数不尽的强弩手将手中的劲弩指向了昔日的同袍。
十四营内,大量的士卒仍不知发生了什么,在副将达穆的大声呼喝下,才头脑有些发昏的披甲上马。
“结密集对敌阵型!结密集对敌阵型!”一向稳重的副将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可他们并不清楚,这所谓的“敌人”究竟在哪啊?
好在并没有让他们纠结太久,第一波箭雨已经当头淋下。
只听得有人大喊:“有人受伤了!有兄弟被射死了!”
又有人大喊:“举盾举盾,干你娘,想死吗!”
还有人喊:“你们他娘的干什么?都是自家兄弟……”
最后那人的话语并未说完,一只弩箭已经插在了他的喉咙上。
此时此刻他们终于知道,那所谓的“敌人”究竟是谁了。
战马长嘶,长枪直刺。
轻骑真正的优势在于其可利用自身的机动性牵制、骚扰、消耗敌方的军力,但并不以突阵见长。
更何况此时被以有心算无心,限制此间一小片区域内,别说冲锋了,连战马蓄力三十步都做不到。
只能被箭雨和长枪一波一波如割麦子般收割去性命。
达穆看的是睚眦欲裂,亲率精锐骑卒不计死活的向某一个守卫相对薄弱的拒马冲阵而去。
硬生生以十马十骑的代价,将那拒马和枪阵彻底撞烂开去,为身后三百骑开辟出一条前进的道路,然而还未等大队人马从破口处突出,对方早就准备好的预备队就将那出破口堵上了,可谓是守的滴水不漏。
达穆虽然侥幸未死,却被一支长枪从左腹捅入,已然成了重伤。
被对方生擒后,他才得以看见这次行动的幕后指挥者——此时正挂着一脸寒霜的藤甲红骑大统领乌蓝赞巴。
只见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此时正沉着的指挥着部队收割着眼前这些同袍的生命,眼神中死寂一片,没有半片波澜。
眼见这支轻骑已经死伤殆尽。他转过头,轻轻瞥了达穆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不再看他了。
身边的亲卫心领神会,抽出了腰间的钢刀,斩向了达穆的脖子。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争啊。
……
佛历普贤年七月十五。
藤甲红骑大统领乌蓝赞巴在暗卫的配合下,亲自率兵镇压了意图叛乱的黑翎卫十四营部,阵斩包括在偏将将军拓仓缚山、副将殊钢达穆在内共计五百一十二人,后又亲自率兵屠尽黑翎卫十四营与之前叛乱的藤甲红骑的所有亲族,以及其他“可疑人员”,共计两万三千五百余人,松赞家封地一日之内被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
乌蓝赞巴也因待罪立功,免除被撤销藤甲红骑大统领一职。
坊间有传言称,此日过后,郡主一系的爪牙被彻底拔出干净,再难掀起半片浪花。
松赞家,后方已平,诸事已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