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是帮了她,对,就是在帮她。高咏思赞许自己的伟大,他为傅千蔓找了一个合适的男人,是他拯救了这个女孩的一生。夜晚的云块从月亮上飘过,露出了微光,他沉浸在美好的幻想,却发现今天的灯没有准时熄灭,而倩影也从窗前消失了。
他开始着急了,小蔓去了哪里?高咏思焦急不安地在寒风中抽搐着身体,余光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陌生人。
见曹彦在黑暗中向他而来,任明睿惊恐地躲进了草丛中。他捂着嘴,冷汗汇聚成水流从额头滑到喉结,黑暗像一只枯骨的手抓着他的心脏。他像看到了什么,那条此时没有任何人与物的马路在眼前上演着可怕的绑架,让他惊慌地红了眼眶。时光倒流重现的车灯拉出一条红线,他踉踉跄跄地追到路边,颤抖着招手打了一辆车。
“师傅、跟、跟前面、前面那辆黑车!”
司机被他的模样吓到了,狐疑地问:“哪一辆?”
任明睿掐了把自己的胳膊,换出一丝理智:“……去楠邮的废墟。”
司机不敢多问,只能有多快开多快。大晚上去鸟不拉屎的废墟,已经够让他怵了,坐在后座的小子还一直扒着他副驾驶的座椅,战战兢兢地瞪大眼看前面空无一物的马路,好像在他眼中有些什么别人见不到的东西。“见鬼了,妈的。”司机囔囔着低骂了一句,想把这中邪的客人快点送下车。
“给你钱不用找了。”任明睿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了几步,还好手套没让他被石块割伤。此时此刻,他耳中充斥着傅千蔓的凄惨叫喊,吓得他伸不直双腿,像被锁链拖拽着,强迫他去靠近嗜血的魔鬼。
任明睿中途摔了几跤,他越靠近那一扇地狱之门,越清晰的声音便徐徐传来,扎在每一个毛孔上,让他颤栗地向前。他小心翼翼地、不敢出一丝声响,连呼吸也停止了,任明睿屏气走到铁门旁,女人沾满鲜血的头发攀爬在水泥地上,凸出的双眼直直透过门缝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吓得想大叫,赶紧捂紧了嘴巴。任明睿的眼中有泪光在闪烁,但无关心痛与悲伤,这是过于恐惧产生的反应。他跌跌撞撞地后退,连滚带爬地向外狂奔,身体不受控制,软弱无力的腿像上了发条,他的每一块肌肉都被恐惧灌满,身体只想带着高咏思快点逃命。
要逃跑,要快逃走才行!!任明睿先忙不迭地躲到一个土堆后,发现这里根本躲不了人,又只能狼狈地向外爬。风打在他冰冷惨白的脸颊和抬起来颤动不止的双手上,此时一个信号从思维的深处窜了出来,肥皂泡构成的人形随之摧毁,他僵地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动作,时间暂停在了这一刻。
“高咏思的第一反应,是逃跑。”
自我意识被一股脑拽回了身体,任明睿以异常的速度恢复了冷静。
这里四处都是荒地,没有遮挡,根本无处躲藏,烂尾楼和那栋老楼都太远,根本来不及跑过去,他会怎么逃?这里半夜极少有车经过,高咏思这时怕被发现,他要怎么走?
任明睿瞳孔紧缩,想到了什么,缓缓地将视线向左边看去。
在路边,停着他开来的车。而在几个月前相近的位置,停的是傅千蔓的车。
他方才抬起来招路过行车的手,慢慢垂在了身旁。
为什么高咏思在描述曹彦的整个作案过程时,详细叙述了如何勒晕傅千蔓,具体到将她塞进了后备箱,却在最后时模糊地说运走了她的尸体。又为什么,他明明隐瞒了一些事却闭口不言。
因为他没有看到最后的过程,因为他人格的懦弱、胆怯与自私,在案发时只让他想到了要逃走,也是因为他不敢承认自己的软弱,就像没对警方提起他对傅千蔓被霸凌一事无作为一样,他根本不敢承认自己那晚一心只想逃命。
“高咏思开走了傅千蔓的车。为什么,为什么,快想,快想!!”
拖着一个女人的情况下曹彦不会记得锁车门,但只是一辆车,为什么这对高咏思来说是重要的事,重要到他逼着自己康复来警局做笔录。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什么他遗漏的……
任明睿迅速地过着自己的全部记忆,在千万的信息中,他看到了那晚与孟承和任明菡做的实验。孟承被勒住后,人的逃生自救意识会让他挣扎,他先向后去抓施暴的人,在临近窒息前去抓了副驾驶的座椅想挣脱。
任明菡的身高导致孟承没能抓到她,但如果身后是曹彦……
一个连商业巨头也敢暗杀的疯子,怎么会这么长的时间没有对杀害自己儿子的真凶下手。或许是因为,他有不能让高咏思死的理由。
从脚底到头顶,一束强烈的电流穿过了任明睿的身体。那个让警方追捕了多年也抓不到任何犯罪把柄的人,因为一次一时兴起的谋杀,在第一犯罪现场留下了判决他的致命证据。
“傅千蔓的车上,有曹彦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