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姬澄澈早已先一步进了烈岩关的驿站里歇下,汪柔把守在门口,无论是谁一概挡驾,结果闻讯后匆匆赶来拜见的郡守大人吃了个闭门羹。
刚才和度难真人道左相逢一场激战,姬澄澈的功力损耗极大,但所获的收益更大。
这还是他第一回真刀真枪地和一位天元震旦境的强者斗法,感觉果然和以往任何一次都截然不同,实在有太多需要回味体悟的地方。
他盘腿坐到床榻上,一边调养生息恢复功力,一边在脑海里缓缓回放与度难真人激斗的一招一式,从中去芜存菁提炼明悟。
也不知过去了多少时候,姬澄澈蓦地感到小乾坤里轰然一颤,灵海深处竟似火山爆发喷薄出千万道蓝色的水柱,直冲向数百丈的高空。
姬澄澈愣了下,清晰地感应到这一道道突如其来的水柱绝非罡气所化,似乎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新生力量。
他徐徐凝念仔细观察,不由又惊又喜地意识到这居然是玄霜龙息!
换而言之,自己与圣龙之心的契合度不知不觉超越了六成,身体进一步龙化,已经能够像玄霜一样的凝练龙息。
大同罡元,巫道神识,再加上玄霜龙息,而今他的体内俨然拥有了三种不同的力量,而且无一不是元界顶峰的存在!
假如现在再碰到度难真人,未必需要玄霜帮忙,自己也可与之分庭抗礼。
姬澄澈闭目凝神细细体会玄霜龙息,思忖着如何能令它在实战中发挥出最大威力。
忽然他的识天无端地一阵悸动,身不由己霍然睁开了眼睛。
驿站的客房里一片寂静,幽暗的光线下有一条影影绰绰的身影正静静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里,汪柔趴在桌上似是睡着了。
姬澄澈目光一凝射落在那人的脸庞上,追随大先生多年的修行早已使他处变不乱,遇到任何危险都能够保持冷静镇定。
座位上的是一位青袍老者,皓首如雪三绺银髯,面如冠玉气质儒雅,颇似仙风道骨的出尘之人。
“林大人?”姬澄澈望着青袍老者,脸上露出错愕之色。
“我来看看殿下。”林宗棠的声音十分柔和,顿了顿又道:“当年我们追随陛下打天下,即使再累睡觉的时候也要强迫自己睁着一只眼睛,否则不知什么时候脖颈上的脑袋便会不翼而飞。”
姬澄澈谨然受教道:“多谢林大人教诲。”
林宗棠微微一笑,说道:“你人还没到,却已将天都城搅得满城风雨,不愧是陛下和灵犀公主的血脉骨肉。”
姬澄澈当然清楚以林宗棠掌管“仙人掌”数十年的耳目底蕴,自己的一举一动绝难逃过他的监视,也是笑了笑说道:“父皇该头疼了。”
林宗棠不置可否地又是一笑,说道:“居然能将度难真人打得吐血昏迷,殿下着实令京里的许多人刮目相看。你回来得正是时候,正是时候。”
“日前收到林寒寺的来信,托我对你多加照应。”
他继续说道:“如今看来,老夫大可省心了。”
姬澄澈纳闷道:“林大叔写信给你?”
林宗棠答道:“我出身龙族,论及血缘正好是林寒寺的嫡亲堂叔。”
姬澄澈“啊”了声,就听林宗棠感慨道:“彼时天下风云涌动四方豪杰竞相而起,投入到第二次元界大战里的又何止仙巫两族?老夫不过是适逢其会得遇明主,运气比旁人好点儿罢了。”
姬澄澈肃然起敬,问道:“林大人后来可曾回过北荒?”
“回不去也不必回去,”林宗棠摇摇头道:“有些时候一步迈出便是百年身,再回首唯余千古恨。”
姬澄澈在北荒待久了,早已习惯龙族直来直往的行事作风,对林宗棠云山雾罩的话颇是头大,只好转移话题开门见山道:“林大人,你见过敖江海了?”
林宗棠淡然道:“我见他作甚?他的事自有朝廷法纪,何须老夫操心?”
他看着姬澄澈,意味深长道:“大汉是有王法的。”
姬澄澈的心微微一凛,说道:“如果林大人愿意,我想给你讲个故事。”
当下他言简意赅,将二十余年前敖江海等人错杀林远谋的真相叙述了一遍。
林宗棠安静地听着,脸上波澜不惊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仿佛听的是一个毫不关己的轶事。
等到姬澄澈讲完了,他作揖一礼道:“有劳殿下费心。”
姬澄澈正要开口,蓦地神识一动察觉到屋外有人,似是连贺国、窦豹、关应物等人在偷听。
“林大人,你是父皇信赖仰仗的肱骨之臣,于我大汉有汗马功劳。若为子复仇,莫说杀一个敖江海,就算将其他几人也一并杀了,父皇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至多削了你的爵位官职。”
他徐徐说道:“但我不同,我的眼里没有大汉功臣,只有大汉王法!敖江海有错无罪,他的这条命,我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