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世冲审视着眼前的江少乐。
十三岁的少年,刚刚开始抽条,还很瘦弱,声音因为变声期到来而有些嘶哑。
不过,神态从容,步履稳健,并没有因为见到修士而表现惶恐。
蒋世冲眼中流露出一抹赞赏。
“江小友?某家特意来找你的。”
江少乐诧异,看了看蒋文宗:“蒋老爷,您有什么事吗?”总不至于为了蒋文宗出气来的吧?
蒋世冲看出他的警惕,挥挥手,身后两名家丁捧着礼盒上前:“没什么大事,听说犬子冒犯了江小友,特意带他来赔罪。小小心意,还望不要推辞。”
江小棠看得奇怪,江少乐和蒋文宗打架,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怎么现在上门赔罪来了?再说,这蒋世冲好像是个修士吧,怎么可能为这种事上门赔罪。
江诚也出来了,将蒋家父子迎到大堂里坐下。
没谈几句话,蒋世冲言明有事要跟江少乐商量,进了江少乐的房间。
江小棠按捺住心中的好奇,蒋世冲到底要跟江少乐谈什么呢?
蒋世冲仔细打量着这间厢房。
厢房还算宽敞,东西却不多。一床一桌,大小两个柜,还有一张矮榻,上面摆着蒲团,应该是他平时打坐吐纳的地方。再看书桌,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笔墨纸砚,书本也细心地包上了书皮。
蒋世冲暗想,这江少乐果然是个用功勤奋的孩子,可惜生在这样的家中。
“蒋老爷。”江少乐被他看得忐忑,“您有何见教?”
蒋世冲收回自己的目光,态度温和地说:“江小友说哪里话,蒋某来此,请江小友赐教才对。”
江少乐摸不着头脑。这蒋世冲是修士,没必要对他这么客气吧?
他这么想着,看到蒋世冲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皱皱的、却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江小友,这篇《太平经》解读,是你写的?”
江少乐听他一说,想起来蒋文宗从自己手中抢过去的那张纸,原来是因为这个?他来不及细想,应了下来:“是。”
蒋世冲已经打开了纸,笑道:“这字迹稚嫩,不太像江小友的手笔啊!”
江少乐冷静下来,道:“这是舍妹抄的,她学练字不久。”
“原来如此。”蒋世冲已经没有任何怀疑了,这么稚嫩的字,不可能将经书解读得这么透彻。
“真是对不住,犬子顽劣,只怪我没有教好,之前冒犯了江小友,还请小友不要见怪。”蒋世冲递过那张纸,“物归原主。”
江少乐接过这张纸,越发警惕了,蒋世冲的态度越客气,他就觉得越诡异。
“蒋老爷不必客气。”
看出了江少乐的紧张,蒋世冲说:“江小友,实不相瞒,犬子在书院里的事,蒋某有所耳闻,之前觉得,孩子之间玩闹也是有的,没放在心上。再说,犬子若有什么得罪之处,约斗之后,也一笔勾销了。江小友,你说是不是?”
江少乐听着心中不是滋味,可嘴里只能应道:“蒋老爷说的是。”
“话虽如此,犬子有错在先,怎么也该道个歉。”蒋世冲拍了拍一脸不高兴的蒋文宗,斥道:“还不跟江小友道歉!”
蒋文宗站起来,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低身一揖:“对不起。”
他说得含糊,态度也不好,不过,江少乐不会在意这个,他隐隐猜到蒋世冲是为什么而来了。
“怎么说话的?好好道歉!”蒋世冲喝道。
江少乐忙道:“蒋老爷,不用了!”
蒋文宗原本更不高兴,听江少乐这么说,脸色好看了一点。
“蒋老爷,”重新坐下来后,江少乐硬着头皮说,“您有什么事,请直说吧。”
已经做够戏了,蒋世冲笑道:“好,江小友这么干脆,蒋某就直言了……”
江小棠在厨房里忙活了半个时辰,江少乐的门才开了,送蒋家父子出来:“蒋老爷,慢走。”
等到门关上,江小棠连手都没洗,冲了出去:“哥哥,发生什么事了?”
江少乐警惕地看了看门外,说:“没什么,小孩子家,管那么多干什么?”
江小棠收到他的眼神示意,口中说道:“什么小孩子家,哥哥不也是小孩子家?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
按下好奇心,直到入夜,外面都安静了,江小棠才摸到江少乐的房间:“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江少乐的脸皱成一团,很苦恼的样子:“是因为你那篇解读。蒋老爷发现了那篇解读,找上门来,想让我帮忙解读经文——妹妹,我跟他说,那经文是我解读的,没关系吧?”
原来如此啊!江小棠说:“哥哥做得对,说是我解读的,就麻烦了。”江少乐毕竟上了多年学,有这样的天分,不算奇怪。要说是江小棠做的,就要去追究她的来历了。她没回来之前,人在哪里?她的解读有这样的水平,师从何人?江智是个修士,会不会有什么宝贝在她手上?
一旦江小棠进入这些修士的视线,麻烦就来了。最好像现在这样,有江少乐在,这些麻烦都可以挡下来。
“哥哥答应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