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我像打了鸡血。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用令人发指的速度写着枯燥的作业。
偶尔赵炜会敲开我的房门,与我闲聊,旁敲侧击地打探安琪的情况。
我这才知道,赵炜为了和安琪妈妈离婚,把一切婚后财产都留给了他们。
可即便如此,安琪母子也不愿再见到他——或者说,是安琪妈妈阻止他们父子再聚;安琪只能偶尔与他通电话聊上几句。
我愈发疑惑。在科学界和政经界都备受瞩目的赵炜怎么会如此不理性?母亲又怎么会为了这样一个只认识了几个月的人结束自己多年的单身生涯?
大约过了一星期,我破天荒地早早完成了所有作业,可安琪一个电话也没打过。
我隐约觉得,我们或许整个暑假都没法见面了。
母亲若是在家,总是会兴冲冲地讨论她和赵炜的蜜月旅行。我不愿在家里待着,找了一份暑期工。
这还是徐智推荐的。他在这家不太正规的保健品公司发传单;而我因为木讷怯生,做起了不需要与人正面打交道的电话销售。
与其说是电话销售,还不说是电话诈骗……
我每天要打四百个电话,对陌生人说着千篇一律的广告词。
有时候,电话那头的人会礼貌地等我说明来意再挂电话;大部分时候,对方则会直接挂机。但也有一些奇葩且暴躁的机主,在得知我是广告推销后会问候我的长辈……
帮我核算薪资的姐姐说,做这工作,无论对方如何发脾气,都不能先挂机。
言外之意,就是要腆着脸去让人家骂——因为有时候,对方骂得痛快了,反而会因为过意不去而硬着头皮买些套餐。
一星期后,在被某位声音刻薄的大妈痛骂半小时之后,我竟果真做成了一笔大单子。
人性真是诡异得让人意外。
电话里传了几分钟的忙音,我却反应不过来。我鼻子有点酸——
安琪是唯一一个会等我先挂机的人。我真想他。
最初我还对这活计有些新鲜感;时间一长,我就有些厌倦。
不过这份零工薪水可观,而且可以完美地打发我百无聊赖的假期,况且偶尔还能与徐智扯些玩笑。
一个月后,我不仅买下了属于自己的手机,还为母亲买了一只水晶球作为她的新婚礼物。
我打心眼里感激这份工作。
八月中旬,一年中最热的日子里,母亲与赵炜领了结婚证书。
赵叔叔的家人无一不反对他们的结合,母亲的家人则早在她怀我的时候就将她扫地出门。
他们的婚礼冷清而朴素,只是一顿温馨的家常饭。我尴尬地祝福了几句,之后就慌张地躲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夜,他们提着轻便的行李向我道别,开始了筹划多时的蜜月旅行。
第二天,我在去诈骗公司的路上,用自己的手机第一次给安琪发简讯。
我打了一遍又一遍,先是打了“你好吗”、“最近怎么样”、“我想你”……我又统统删掉。
最后,我终于按下发送键:安琪,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