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着怒火:“安琪惹你们了?”
“他惹我也不是一两次了……”他一面说一面做出防御性的抱胸姿势,“背景好了不起吗?还不是个同!”
另外两人打开了塑料袋,开始戴手套。
我握紧拳头:“停下。”
“少装了你!我看安琪最近对你也不冷不热,好心给你出气的机会,不领情就算了,别挡着哥们儿办事!”
我很少与人正面冲突,这种情况下竟然怒气与胆怯交加,一句话也怼不回去。
我感到后背渗出汗水,还有心脏剧烈的跳动。
他们做好了“作案”准备,提着刷子沾了漆,一个往安琪的柜子淋漆,另一个则要去刷他的衣物。
我僵硬地拦住动安琪衣服的男生。
他的力气比我想象中大:“同学,我劝你别自讨苦吃。”
“康榕,你再不识相别怪哥连你一起收拾了。”安琪上铺站到我身侧,语气里满是不善的警告意味。
我本能地推开了他,又抢了那个男生的刷子。
“死书呆子!找打是吧?”安琪上铺从背后偷袭我,我重心不稳往前冲了两步,踢翻了漆桶。
一时间,宿舍的地面淌满气味刺鼻的猩红。
“操!哥好不容易才弄进来的漆。好死不死!”
陌生男生一面啐痰,一面趁我没站稳,曲膝前倾,肩膀抵住我的腹部,双手绕过我的双腿,又猛地前冲,将我摔倒在地。
尾椎骨一阵疼痛,紧接着是一片湿黏的触感。我一时间难以起身,就着半躺的姿势与他们两人扭打起来。
不一会儿,柜子边的男生也加入他俩。我寡不敌众,很快就被制住。
另两个男生很会打。我不单腹部被狠踹了好几下,一只胳膊也被拧得脱臼。我疼得只能蜷缩在地上。
他们又对原来的恶作剧失去了兴趣,直接用刷子沾着地上的红漆,在我身上涂画。随之而来的还有各式不堪入耳的咒骂。
可悲的是,我连躲开的力气也没有。我的大脑叫嚣着痛感。我无神地睁着眼睛,感觉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
但是我依旧看见了安琪被撬开的柜子下,一本跌落的书。
那是我从未打开过的精装版《老舍文集》。
怎么能这么对待那本书呢?我感到痛苦。身上的疼痛反而不明显了。
或许是我的反应太过僵硬,又或许是我看上去有些凄惨。总之,他们很快又没了兴致,收拾了“作案”工具就离开了。
我缓了一下。这点外伤,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我将沾了漆的手在衣服上反复揩了几下,捡起那本可怜的《老舍文集》。我把它捧在胸口。
早知道,就不还给安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