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身子剧烈的抖了一下,好像猛然间矮下去一块。他频繁的舔舐着嘴唇,竭力笑道:“王太医误会兄弟了,你我同在东林州,为百姓效力罢了,兄弟我又何故要害你呢?”
王念恩板起脸:“因为起先周大人以为宗主会沿着小路上山,怕我和宗主另有谋划,害怕你贪污工钱的事情败露。周大人更怕你在半路上设伏,意图劫持宗主的事情被我这个大活人知道,并且透露出去。只是周大人的心肠还不够狠,若真有种,为什么要用迷魂药,干嘛不一剂鹤顶红,把我毒死算了?”
元熙漠然望着周玉和李德,神色愈发狠厉:“周大人,这件事你怎么说?”
周玉的眼珠子在框子里面转了几圈,硬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倒是李德还在负隅顽抗,把脑袋摇成一个拨浪鼓:“不,不不,这是没有的事儿。王太医,咱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误会?”王念恩狠狠的瞪了李德一眼:“你们听说宗主带兵把矿山围住了,狗急跳墙,才埋下*,想把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杀死。万幸我王念恩是个大夫,闻得出酒中的迷魂药味,才死里逃生。”
王念恩一拱手,正色道:“宗主,是周玉和李德点燃了开山用的*。为的是怕宗主查出他们贪墨的几万两劳工的工钱的事情,矿山上那些劳工都是东林府衙监牢里的囚犯,再者就是逃难的平民,他们不需要工钱,只要每日的吃住,周玉便把那些工钱都摊在劳工的名下,实则填进了自己的腰包!现在事情败露了,他便痛下杀手,一口气活埋了所有的人!”
“胡说,你在胡说八道!”周玉猛然冲上前,一把揪住王念恩的前襟儿:“王念恩,你胆敢诬陷于我,我周玉堂堂朝廷命官,怎么会为了区区几万两银子,就残害一百多条性命?”
周玉冷笑一声:“你不过是看我是和亲王的人罢了,你想扳倒和亲王的人,向太子爷请功!可也不该那我全家的性命做筹码!”
王念恩恨得牙根直痒痒,这周玉还真会见缝插针,明明是他为了钱财害了百十来条性命,怎么说的好像是自己故意整他一样?
王念恩一把推开周玉,自己也跟着往后踉跄几步:“姓周的,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告诉你,我假意醉酒,你说的话我全都听见了。矿洞里还有百十来个劳工,只要有一个活口,你们就别想抵赖。”
周玉憋红了脸,往后退了几步,李德起先还用身子抵着周玉,后来听到王念恩说矿洞里会有活口,心里就凉了半截儿,再也没有底气,转身便跑。李德的力气一撤,周玉没有防备,仰面摔在地上,土里的一块石头露了尖儿,撞在周玉的屁股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周玉也顾不得揉,连滚带爬的往远处跑。眼前生死一线,他也知道,若是罪名坐实,落在卫元熙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皇帝护着太子一党,必然不会给自己好果子吃。虽然两三万两银子对于一个州官来说,贪的并不算多,但只要有了罪名,人家想怎么处置你,还不是看心情的事儿吗?
“把他给我拿下!”元熙一声令下,两个府兵便冲了上去,一把将周玉扑倒。
李德听见身后周玉被抓后声嘶力竭的呼喊,头也不敢回,拼尽全力的跑,好像只要跑得快,就能逃脱升天。
“杀了他。”
元熙微微一仰下颚,身边一个府兵便弯弓搭箭。嗖的一声,便见百米开外一个人影颓然倒下。两个府兵拨马跑出去,用两根长枪挑起李德,架在半空之中。
啪!似摔死狗一样,扔在地上。李德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便断了气,那支竹剑正正从他胸前穿透,露着一个突兀的精钢箭头。
周玉见李德死了,终于似一摊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一股黄褐色的液体在他裤子上渐渐洇湿一片,王念恩见他吓尿了裤子,不屑的哼了一声。
“王太医,你的伤没事吧?”
王念恩摇摇头:“皮外伤而已,劳烦宗主费心了。”
“不知道涂校尉他们挖得如何了,咱们快上矿山。”
王念恩忙上前拦了一步:“宗主,这山高林密,路不好走,您还是先带着这个狗官会宗主府,微臣上山去和涂校尉回合。”
这样也好,元熙应了一声:“那好,我回去后立刻派人筹措药品,救治伤员。”
“是。”
王念恩目送这元熙的车马缓缓离开,将手扶在腰带上,往山上张望。夜幕下的矿山,黢黑冷峻,王念恩叹了一声,区区万两白银,也不知这茫茫野山,究竟葬了多少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