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婆子白了她一眼:“姐儿几个,既然郑姨奶奶不肯穿衣裳,咱们做下人的就服侍服侍吧?”
说着,两个人按着身子,两个人套上衣裳。衣服上的冰晶刮得皮肉生疼,但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冰凉刺骨,才是最大的折磨。
郑姨娘挣扎着想把衣服脱下来,被这几个婆子用麻绳困住了手。
“元月!元月快来救娘啊!”郑姨娘扯开喉咙喊道。
“别喊了!”一个婆子踢了一脚:“二小姐跟俞姨娘出去听戏了。”
听戏?家中就有戏楼为什么要跑到外面听戏?郑姨娘仰起脸,那婆子望着她:“为了躲开你,二小姐不想见你。”
郑姨娘摇摇头,这不可能,她的元月不会对她如此绝情,她是元月的亲娘,血脉相连,她不会放任卫东书如此折磨自己,不会!
“不可能!刚才她还叫大少爷过来看我,你们没听见吗?她心里是有我这个娘的。”郑姨娘打了个寒颤,头脑里忽而片刻情形:“我知道了,是卫东书这个老东西,是他不许元月看我是不是?是不是!你们说话啊!”
几个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了。郑姨娘知道自己猜中了,愈发张狂起来:“你们几个想好了,你们现在如何对待我,将来元月就会如何对待你们。等她一来,我便说给她听。”
为首的婆子忽然怯懦,二小姐在这个家里到底是什么身份低位,大家心里都有数。现在这个情形,二小姐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估计也就只有二小姐自己知道罢了。要是二小姐嘴上不说,以后又对她们寻思报复,那该怎么办?
婆子啐了一口:“算你狠,算你有种,咱们走。”
“唉,咱么怕她干什么啊,老爷不是发话了吗?没有老爷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跟她说话的。”
“就是,她算什么亲娘啊,连奶都没给二小姐喂过,说什么要保持身材,呵呵,就她那二两干巴肉,难怪老爷看不上她。”
“真是,一个偷了汉子的贱妇,还踩着二小姐抖起来了,看她猖狂到几时!”
几个婆子离开了柴房,郑姨娘才顾得上照顾自己,棉衣上的冰晶已经被她的体温焐化了,现在就身上潮湿一片,柴房门窗密封不好,稍稍一吹就弄的人浑身刺痛。
月儿,你为什么还不来看娘?娘真的快冻死了。
没人搭理她了,郑姨娘才有功夫把这间柴房上下打量一遍,这个卫东书是着意整死她吗?连点儿干草也找不到?还好有个破旧木柜,大小正好能容得一个人,郑姨娘喜上眉梢,把这身湿衣服脱了,躲在柜子里,总比在外面吹着要暖和的多吧?
郑姨娘拉开柜子,脸便僵了,柜子虽大,但却被木板隔了三层,别说是一个人,连一条腿都塞不下。郑姨娘恨恨的将门板摔了,骂道:“卫东书,你个混蛋!挨千刀的,短命鬼!”
哐啷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骨碌碌的滚到地上,好像是一个油布包。郑姨娘好奇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支落了灰的蜡烛,还有两块火石。
好极了,能点火就是好事,郑姨娘拿过两块火石,卖力的敲了起来。
都怪她从前锦衣玉食惯了,连点蜡烛的事儿都没插过手,都是吩咐丫鬟去做。现在倒好,重操旧业,连火石都用不好。
郑姨娘砸了好半天,也没把那蜡烛点着了。
郑姨娘沮丧的把石头往地上一扔,颓然坐了下来。有火石,却点不着,该不会是卫东书想变着法儿的玩儿死她吧?
就在她几近绝望的时候,听见身背后的格子窗在咔咔作响。耳边听得有人在叫她。郑姨娘一回头,看见一个男人的脸,她吓了一跳,卫东书又派人来折磨她了?定睛一看,郑姨娘才发觉,这个人是成庸。
郑姨娘似看见救星似的,连滚带爬的扑到窗边,哭了起来:“大少爷,大少爷,求你救救我吧!”
成庸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拿出一个纸包。格子窗的窗户纸,一次只能容纳一块乳饼,成庸便不厌其烦的帮她往里面递。
郑姨娘好几天没看见粮食了,连声谢谢也忘了说。狼吞虎咽的抓过乳饼就往嘴里塞。
吃完两块乳饼,郑姨娘这才想起来问:“大少爷,是谁让你来的?是不是元月?”
成庸点点头:“这乳饼还是二妹妹亲手给你做的,多吃点。二妹妹说了,柴房冷,晚上千万别睡着了,会生病的。这儿的日子本来就难熬,要是再得了病,那就真的没有出路了。”
郑姨娘一喜:“大少爷,我求你了,帮我带句话给她,我真的快冻死了,求她看在我生了她的份儿上,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