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就八年时间,把她前面二十几年苦苦经营起来的阔太形象撕得一丝不剩。
她如今,如普通家庭的老人没有任何差别。
她也是要为儿子高考焦心焦虑的母亲,也是要为子女洗手作羹汤、收拾家务的普通妇女。这几年,渐渐已经开始接受自己是一个母亲、上年纪的母亲角色。
她不仅仅是母亲,她现在还是外婆,自己已经是有一个六岁大外孙子的老人,亲外孙也马上就要出世。都已经到这一步,她还不承认自己老,不看清安家现状吗?
她早就醒了,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安父抚摸着妻子的手,这不是他记忆中的样子啊……
“哎!”
安父一声叹息,高月容就明白丈夫心底在感慨什么。
她忙收回手,低声说:“没什么好看的,现在不比以前,家里的事必定得自己做,你不要伤心,我很愿意为我们的孩子们付出,我比较也是母亲啊。可能是到了这个年纪,就越想得通了,以前啊,还不服气,还觉得自己年纪不大。”
安父低声道:“是我没本事,让你受苦了。”
高月容道:“人本来就要老的,我这算什么呀?前半辈子跟了你,你让我享了那么多年的福,如今,也该是我来回报你,为你的儿女奉献了。忠怀,我真的一点都不苦,真的,我很愿意做这一切,我爱我们的家,爱我们的孩子。”
安父点点,伸手揽着妻子。
心底的内疚不断袭来,长长叹气。
高月容低声说:“这么多年来,你过得比我们苦多了,我们一直坚信你能回来,我们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他爸,以后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一起到老。”
安父点头,“再也不离开这个家,不离开你。”
高月容心口阵阵感动,眼泪不断涌出。
“孩子们都大了,知道吗?婳儿的儿子,安星都六岁了,是湛胤钒的,他们两个啊,分分合合这么多年,终于是决定结婚了。他爸,你回来得真是及时,刚好见证女儿的婚礼,你可以亲手将婳儿交给胤钒,看着他们幸福。”
安忠怀内心五味杂陈,欲言又止,随后长长一声叹气。
“他们还没结婚。”
高月容点点头,“是啊,婚礼就是几天后……或许会延期,但已经确定了,他们俩感情很好,我们做长辈的总算可以松口气。”
安父沉默,眼底情绪不是很好。
高月容自顾自再说:“婳儿和胤钒他们两个人彼此幸福,我们就开心了。我们作为家人,只要小辈们自己幸福,我们就放心了。对了,他爸,你知道胤钒要娶婳儿吧?你看咱们家婳儿多争气啊,嫁的是飞钒国际的总裁,胤钒这个人又那么好,关键是他对话而也很好,这是让我非常放心的一点。他爸,你这么多年没回家,咱们女儿给找的这个女婿,你还满意吗?”
安父又是一声叹息,他低声道:“婳儿当年是什么情况下认识的湛胤钒?”
如今两个人真心相爱,他当然祝福。
醒来后湛胤钒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将娶他的女儿。
然而,当年自己的女儿究竟是什么样的前提下认识了湛胤钒?
女儿和湛胤钒两个人天差地别,毫无交集,如何相识?
外孙今年都已经六岁,大致也就能推断几乎是在他出事之后,女儿就与湛胤钒有交集。
然而,没结婚,有个已经六岁的孩子,这说明什么?
安父心底不是滋味,这个圈子就这样,你好的时候所有人都围过来,你不好了没人搭理是幸运,最怕落井下石。
但庆幸的是湛胤钒不是声色犬马那类人,即便湛胤钒出道从商后与安家再无往来,他也听过湛胤钒是个正直不近酒色踏实肯干、愿意做实事的人。
高月容听安父这么问,总算看出了安父不太满意,当即低声问:“他爸,怎么了?”
安父低声道:“当年婳儿是被迫的吧?”
高月容一听,瞬间心虚。
安父缓缓看向高月容,“芯芯你是舍不得,所以你支配婳儿,我猜的没错?”
高月容脸色大变,张口想解释,却无从说起。
她当年确实是有过那样的计划,只是……
高月容想否认,可事实有过,她无从否认。
“我是做错过一些事情,可你知道那个时候家里有多困难吗?晓生是安家唯一的男孩子,他得念书,不能辍学啊,家里一家人总要活下去啊,是不是?”
安父沉默,妻子说得对。
良久,他低声道:“我不是在气你做错了,而是在气我自己,是我自己没有能力,才让妻儿备受逼迫,都是我没能力,让你们多方被动。”
高月容轻笑,“怎么会怪你?你不知道孩子们多期盼有一天爸爸还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