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着一片静谧的旷野,月光如水,在高低起伏的草原上投射出或深或浅的阴影,繁星点点,高挂空中,无知地打望着这个安静的世界。
就在这样的夜色下,阿吉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秋罗……”
这是阿吉脑子里反应出来的第一个名字,而对于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形象,他现在有些混淆不清了,因为他也搞不准哪一张面孔才属于那位高尚的神的使者。不过他还是把那名字微弱地叫出了口。
“我在呢。”
一个轻柔的女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没错,是她,是那个精灵秋罗。
“你还活着,这……这真是太好了……”
阿吉挣了一下。
他的本意是很想跳起来,给她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因为只有那样,阿吉才能表达出自己的欣喜之情。
但他没能成功。周身酸痛的感觉令他根本没有可能做出那样剧烈的动作,甚至连扭过头去望她一眼都异常艰难。
当然,秋罗也并没有给阿吉那个机会。
她慢慢地绕了过来,手里正搬着七八根长短不一的枯树枝。
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秋罗蹲下了身子,把手中的树枝细致地摆在面前的沙坑里,从贴身的小背包里拿出火镰和油布,轻轻地刮了两下,篝火慢慢地燃烧了起来。
“我以为你至少还得休息两天才能恢复过来。”
她拍了拍手,轻盈地直起了腰身,在火光的映照下,她看上去就像传说中的仙女。
“怎么可能?你别忘了,我阿吉可是举世无双的通信员,这点小伤又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阿吉逞强般地撑着坐起了来,披在身上的麻布衣服哧溜一声滑了下去,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那件罩衫都已经碎成了破布片,他的整个上半身都赤果着。
阿吉挠了挠脑袋,窘迫地笑了笑。
现在,阿吉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那天自己光溜溜地跳到溪水中会引起秋罗那么大的反应――只是因为她是个精灵,她是个女人。
男女有别这样的说法,在风行者的族群里流传得并不算广,但从精灵那里,阿吉却听过几次,男性和女性在做一些私密事时,就好像光着身子洗澡那一类的事情,需要相互避讳。
尽管阿吉并不清楚那是出于哪方面考虑,但既然精灵们对此奉若神明,那就应该有她们的道理。
“希望你不要介意……”
阿吉一边替自己解释,一边拎起那件麻布衣服,至于那件又破又旧的粗麻制品是否无法令人满意,他根本来不及去理会了。
“咦?”
就在那件麻衣将将要遮住他的胸口时,阿吉突然发现了一些异常。
那块难看的鳞片……好像不见了!
惊骇的表情在一瞬间占领了阿吉的面孔:
“这……这是怎么搞的?秋罗,你……你看得到我么?”
秋罗被阿吉唬得一愣,皱起了眉头,微微歪过了脑袋看着阿吉说:“当然,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呼……”阿吉长出了一口气,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胸口,“那说明我还没死,这真是太棒了。”
秋罗格格地捂嘴笑了起来。她实在是很聪明,没用一秒钟就猜出了阿吉的心中所想。
“你这一根筋的傻瓜,还真当真了。”她无奈地笑了笑。
阿吉报以苦笑,却没忘了继续用那条破麻衣遮好自己的身体,嘴里还在嘟囔着:
“是你说的,只有我死掉了,才有可能帮我把那难看的鳞片取下去,而现在,它已经消失了,我那样怀疑也是很有道理的吧?”
秋罗摇了摇头,表情看上去好像有些失落:“我没有拿掉它,阿吉,它还在那里,而且我还要告诉你,现在再想要取下它,已经越来越难了。”
阿吉撇了撇嘴,抬头看了看秋罗,又掀起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他没有看错,那块鳞片已经消失了。
“你又在拿我开玩笑,对吧,秋罗?”阿吉一脸的不解。
秋罗还在摇着头:“闭上眼睛,用你的心去体会一下。”
阿吉将信将疑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回,他真的看到了,或者说,他感觉到了。
阿吉也说不清那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只要他一集中精神,就能够感受到它的存在。
那鳞片果然还在那里,就在胸口正中心的位置。
而眼下,它已经不能再被称作鳞片了,因为它已经变成好大的一块,几乎连整个胸口都要被它覆盖住。
它的形状仍然是不规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