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你三叔在家,你多去找他,让他给你说故事,教你念三字经。”
虎娃噘了噘嘴。
二郎媳妇提醒他一定要去。
他一脸抗拒,怂成个鹌鹑。
“怎么?还怕你三叔?”
虎娃说不怕三叔,他怕的是奶。往常只要卫成在家,吴氏就会告诉两个孙子,不许咿哩哇啦吼,不许到卫成跟前疯玩,要闹走远些。他们起初也当耳旁风,吵了两回差点挨揍,这才长了记性。
“奶说不许去烦三叔,让她撞见要教训我。”
“你照娘说的做,一准没事。”
虎娃还不全信,问:“真的?”
“让你去你就去,你听话,回来我拿糖给你吃。”
听到说有糖吃,虎娃跑着就去了,他探头探脑找人的时候,就和从灶屋出来的吴氏撞了个正着。
“来干啥?”
“我、我找三叔玩!”看在糖的份上,虎娃壮着胆说了。
“你叔不在,自己玩去。”
卫成上哪儿去了?
他去大叔公家,和大叔公说话去了。卫成他爷奶命都短,早些年就没了,他爷是两兄弟,有个大哥人还在世,就是卫成他大叔公。他大叔公没分家,家中人丁兴旺,日子比卫父这头红火不少。
卫成出去了半个多时辰,看他回来,姜蜜给端了碗水,让喝点。等卫成端着喝了两口,她才问:“咱家和大叔公家是不是走得挺近?前头我们成亲,大叔公仿佛也来了。”
卫成点头。
“阿爷走得实在很早,爹都没个兄弟,那些年爹日子很不好过,大叔公帮了不少。娘嫁过来之后,跟着就有我们三兄弟,我们小时候家里也挺困难,爹无论如何都想送我们去村学开蒙,说哪怕认几个字也好,别连名字也不会写。读书说起来容易,哪来的钱?爹私下去找了大叔公。后来看我资质还成,爹娘想送我去镇上学塾,大叔公也出了大力。”这些旧事卫父经常同卫成说起,就是让他记个恩情,假如有那么一天出人头地了,要好好报答人家。
听了这些,姜蜜大概也明白为什么公婆如此看重相公。
就因为早些年太难,双亲早逝,又没兄弟,卫父也没大能耐,只会种地,他又知道种地不会有大出息,顶多糊个口,发不了家。所以哪怕家里困难,也咬牙送了三个儿子去开蒙,三个儿子里头前两个都没读得下来,只有卫成给了他盼头……
“前头几年我都不知该怎么面对大叔公,好在蜜娘旺我,今年一切顺当。”
姜蜜让他说得脸红,更正道:“是轮到相公走运,同我有什么相干?旺不旺的,那是半仙骗钱的说法。”
“我就觉得蜜娘是我的福星,你嫁过来,我读书也有劲儿,考试也顺当。”
吴氏从东屋拿布料出来,想让姜蜜抓紧给卫成做件长袄,等下个月喜报传来摆席的时候穿。刚好让她听到这几句,卫成那么说未必真认定姜蜜带福,他不过随口一讲,吴氏却上了心,心道三媳妇该不是真的旺夫?
要真是这样,那多亏三郎犟着要娶,早几个月她怎么都看不上姜氏,咋看咋糟心。
吴氏在走神,姜蜜已经看到她,也看到她拿在手里的布料,就问她想做什么?用不用帮忙?
“这布三媳妇你拿去,做双层的长袄,你先做外层,我再想法弄点棉来。”
卫成一听就知道是给他的,说用不着:“还是给爹做一件。”
吴氏摆手:“你别听三郎瞎安排,就做长袄,做好下个月摆酒时穿。”
“娘我还不一定……”
“别说这种没出息的话,谁不知道你学问好?往年是运气差点,今年事事顺利还能考不上?”吴氏说完催促姜蜜把布料接过去,姜蜜看卫成一眼,伸手接了。
后来这些天她有空就在做衣服,卫成虽然回家来了,早上还是要读会儿书,白日里帮着干点活,入夜再关上门同姜蜜说说话,亲热一番。
卫成在外头读书的时候,姜蜜总惦记他。
如今他人在家中,也带来新的烦恼。
吴氏看他俩感情这般好,近来总瞅着姜蜜的肚子,嘀咕说要是她也能有好消息传来,那岂不是双喜临门?
这种事不是姜蜜说了就算,她不好说什么。倒是卫成,私下找了他娘,让吴氏别在蜜娘跟前提这个。
吴氏瞅他一眼。
卫成解释说:“我还年轻,不着急有后,还盼着往后条件好些再让蜜娘怀上,这样孩子生下来能少吃点苦。孩子他可能也是体恤我们,看爹娘包括蜜娘已经很不容易,才没急着过来添乱。”
“照你这么说,他倒是个知道享福的。”
“所以娘别着急,蜜娘有福气的,她没怀上不就因为眼下咱家这样不合适开怀。”
吴氏当然知道儿子是为媳妇来找她,说这番话也是为了媳妇。她听着倒不觉得是强掰,也有些道理。
分了家之后家里劳动力一下少了很多,平常他们三个总忙得团团转,秋冬活少还好一点,开春之后不得了。这种时候三媳妇的确不合适怀上,她真怀上能做的事情少,月份大一点还要人照顾,孩子生下来也得有一两年丢不开手,是个麻烦。
吴氏点点头:“我知道了,三郎你疼你媳妇娘知道,你媳妇她是个好的,可你眼下还是多把心思放在书上,以前途为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