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话讲的约莫就是这个道理,百姓愿意去做事,可以放手让他们去做;百姓不愿意去做事的时候,告知他们为什么要做这些事,让他们明白自己这样做的意义。这样一来,他们自然愿意去做!
范纯仁感慨了一番,回去找文彦博说话,结果正巧碰上王雱在缠着文彦博讨休假。
王雱这厮是个没脸没皮的,文彦博只说了一句不批假,他就坐在那里给文彦博诉苦说自己命多么多么苦,岳父多么多么难缠,要是今年还不能回去过年,登门好好给岳父献殷勤,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娶到媳妇;他娶不到媳妇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生孩子;瞧着苏轼那惊人的效率,指不定会三年抱两,也不知他得忍受多少年苏轼的炫耀而不能愉快地相互伤害。
这简直是人间惨剧!
文彦博就好整以暇地坐在喝茶,听王雱自个儿在那说个不停。
说,尽管说,反正不批!
我身上的锅还背着呢,能让你小子逍遥?
王雱使出浑身解数,没能让文彦博松口,眼梢子瞟见范纯仁来了,马上拉上范纯仁给他说情。范纯仁见王雱满含期盼地看着自己,没忍心让他失望,上前替王雱说了几句情。
范纯仁的面子,文彦博还是给的。他就是想多看看王雱憋屈的模样而已,也没真想拦着王雱不让他回去,大手一挥给王雱批了齐齐整整的一个月假期,不过也给了他任务,有些要跑开封的公务他得一一办妥了才回来。
王雱一口应下,美滋滋地跑了。他收拾收拾包裹,准备回开封去。由于冬天天气寒冷,水量也减少,十月之后汴河之类的运河会“闭口”,也就是封闭河道不再行舟,目的是防止黄河冰棱流入,破坏和阻塞河道。王雱要回开封,走水路不大方便了,只能在腊月骑着马儿回去,途中累了可以在驿站歇歇脚或者换乘马车。
张载、李元东他们都不打算回家,王雱留了周武在洛阳照应柳永和梅尧臣,自己带着周文骑马回京。临别时他没让人送,毕竟很快又会回来了,送别来送别去没意思。不想走到城外长亭处,王雱还撞上几个熟人,竟是曹评和来相送的刘高明几人。
曹评也一副要远行的打扮,瞧着应当也是要回京的。在王雱的认知里,见过一面那就是熟人了,他一点都不见外地上前打招呼,问曹评是要往哪儿去。
曹评仍是那斯文有礼的模样:“回京一趟。”自从他姑母成为皇后,他父亲为避嫌便没再入宫,他作为父亲的长子,临近年节理应回去走动走动。
王雱无视一旁朝自己怒目以对的刘高明等人,邀曹评路上同行。
曹评略有些迟疑,刘高明已先开了口:“公正和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和你一道走?!”
王雱道:“不熟有什么关系,多往来往来就熟了。你们不一起走吗?都在洛阳过年啊?”
刘高明两眼喷火,不答话,只怒瞪他。
曹评见刘高明要和王雱吵起来了,顾不得避嫌,应下了王雱的邀,转头劝刘高明他们回去,不必多送。
刘高明知晓曹评这人看着温温和和,实则很有主意,只能不再多说,目送王雱与曹评一道离开。
王雱是个自来熟,没了别人,便与曹评说起上回的巧合:他们前脚才见了,后脚他去邵雍那有赶巧遇上曹评爹刚走。王雱还夸:“你爹带给邵先生的酒可真好喝,后来我再去蹭酒喝,邵先生就不给了!忒小气!”
曹评道:“你若喜欢,回头我让人送你两坛。”
王雱瞧着曹评叹气:“你对谁都这么大方的吗?这也太败家了!”
曹评想到他爹说要谨言慎行,有些后悔太快把话说出口。可想要收回刚才的话,甚至要当初和王雱划清界限,曹评又做不到。一来太过失礼,二来他自己也不愿意。
只是一路同行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曹评放松下来,坦白地说:“我自然不是对谁都这样,不过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这大概就是你说的缘分。”他面上含笑,“本来就是自家店里酿的酒,只要你不怕台谏弹劾,莫说两坛,二十坛我都能送你。”
王雱道:“这怎么好意思?两坛就够了!”提到台谏弹劾,王雱又和曹评分享起自己的丰功伟绩来。弹劾好哇,老刺激了,他还能趁机写个折子给官家放松放松!
曹评对王雱风骚的操作也有所耳闻,听王雱说来却更觉有趣。不过若不是内心坦荡磊落、行事光风霁月,王雱又怎么会不惧台谏?
王雱永远能有让人放松的能耐,两人结伴归京,路上时而放缓脚步赏赏冬景,时而领着周文他们入山林猎些野味、捞些冬鱼打牙祭,时而又在驿站中围炉夜话,过得十分快活。
临到开封城外,曹评才惊觉时间过得这样快,眨眼间他们就走到开封了。他心中有些不舍,可又记着父亲的叮嘱,叹息着对王雱说:“我们就此分别吧!”
王雱没曹评那么多感慨,左右大家都得在京城逗留,曹评他爹又还在洛阳,见面的机会多得是。他爽快地挥别曹评,带着周文快快活活地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