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那谁对我的遭遇感到愧疚呢？先帝对我始乱终弃，他不仅违背承诺，不肯接我们母子回宫，甚至还派出杀手，灭我满门，甚至连教我读书的女先生也一并害死，一夜间，我失去了一切，唯有腹中即将临盆的孩儿……”

“你可知道锐儿是在哪里生出来的？是在猪圈里，我拼命逃跑，动了胎气，再也跑不动了，只能躲在一户人家的猪圈里。若不是上天怜悯，我们母子就会死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到底是什么人，经历过怎样的人间惨剧。”

元敬双眸含着凛冽的恨意，苍老的脸皱纹横生，显得有些狰狞。

穆轻轻问：“你受过伤害，你经历过人间惨剧，所以就可以拉无辜之人下水，让别人陪着你们一起下地狱吗？”

元敬深深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经敛去了眸子里的恨意，又变成平和无害的道姑。

“我也不想那样做的，可我要报仇啊，我要为自己讨个公道，我要给我儿子应该享有的一切，而不是让他只能随我姓，被人嘲笑是个没有爹的野种。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当如何才能做到呢？”

“我历经千辛万苦，带着孩子来到天都，我以为那个人见到他的亲生儿子，或许会心软，哪怕他不要我，也会要孩子的。”

元敬眼泪刷地就落下来，肩膀微微颤抖着。

“没想到他竟看都没有看我一眼，便让侍卫将我赶走，说我是疯婆子，哈哈哈……当年握着我的手，说我是天仙下凡，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候，冷漠地称我为疯婆子，你说男人可不可笑？”

老泪纵横的元敬，直到花甲之年，也依然难以平复当年的伤痛。

穆轻轻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感觉。

她只觉得乱的很。

痴心女子负心汉，可这个负心汉不是别人，是先帝。

穆轻轻易地而处，她想，自己也恐怕无法不去怨恨。

因为元敬不只是被辜负了，她为了这段私情，家破人亡，失去了一切。

这放在谁身上都难以释怀的。

穆轻轻可以理解她的怨恨，也可以理解她想报仇的心情。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牵连无辜。

“你恨的是先帝，为什么要报复皇上和皇后？又为何要牵连我们一家人呢？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觉得自己报复错了对象吗？”穆轻轻问她。

元敬摇头，道：“你不懂，你知道先帝为何不肯认我们母子吗？偌大的皇宫，偌大的云梦王朝，难道容不得我们母子二人？他富有天下，难道养不起我们母子二人？”

“是啊，先帝应该好好安顿你们母子，理当对您负责，给您一个名分，给您的孩子一个名分，这是你们应得的。”穆轻轻觉得，如果不是当年先帝做错了，也就不会有今日之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