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之翼从地上爬起来,微微酸痛的膝盖,却似乎也感觉不到了似的,只是觉得心里更冷一些。
“错的从来不是无悔,也不是文竹!”凤之翼看着太后,“出身怎么了?无悔清清白白一个姑娘,所嫁非人,差点儿搭上了性命,她那么努力才从糟糕的婚姻里逃出来,却要被这个世界歧视?那她就活该死在辰王府里?死在勾心斗角的后院里,她不该挣扎,不该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墨城解救百姓,不该顺便在途中救了我一命!”
“她如果甘愿放弃自己,她只需要向这个世界妥协就行了,她那么努力地活着,却还是逃不出被命运捉弄,被别人摆布的宿命,这公平吗?”
凤之翼眼里的悲凉那么深刻,他的眼前又浮现出文竹惨死的样子,她躺在肮脏冰冷的地上,了无生气。
他又想到晏无悔,在水里挣扎的模样。
生而为女子,就是最大的悲哀。
“公平?要什么公平?这世上哪有什么公平?哀家十六岁进宫,从低阶美人,一步步走到今天,靠的可不是公平二字,这本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女子的命运从来就由不得自己,我在这深宫里,熬了多少年,才有的今天?她已经够幸运了,至少她从前仗着有人撑腰,痛痛快快地活了十几年!”
太后的语气还是一贯的冷漠,只是眼里有一抹深沉的痛楚。
谁愿意变成冷漠无情之人,是见惯了冷漠,不得不冷漠罢了。
凤之翼看着太后,想起当年慈安太后还在时,她的艰难和尴尬,一时间也有些心疼。
“祖母……”凤之翼喊了一声,语气明显软了下来。
太后嗤笑一声,道:“你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必须要比谁都站得高,让谁都左右不了你,但是现在,翼儿,你还办不到,你救不了晏无悔,她必须要嫁到南夏去,这是你父皇的决定,哀家也只是负责传一句话罢了!”
“为什么?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做?”凤之翼问。
太后道:“晏无悔的存在,一直是你父皇的心病,她是个桀骜不驯的女子,又是慈安太后心尖儿上的人,更何况……她和肃亲王的交往也太密了一些,无论从哪一点说,让她远远地离开天元,已经是对她最大的宽容了!”
“慈安太后已经死了,她只是个弱女子罢了,更何况……她还帮过父皇,至于十七叔,十七叔一向是父皇的得力帮手,他多关照一下无悔,也是看在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的份儿上,这有什么大不了的?”
凤之翼实在想不通,皇帝为何对凤九霄这么忌惮。
太后摇头失笑,道:“你这个孩子,就是这点儿不好,总是想问题太简单,肃亲王虽然是你父皇的兄弟,但是皇家的人,什么时候看重过骨肉情?为了皇位,亲兄弟也可以互相残杀,这又不是稀罕事。肃亲王的威望越大,能力越强,就越是一个威胁,不只是对你父皇,更是对你们这些皇子,你父皇在时或许还能压住他,若将来你父皇不在了,你们这些小辈,谁能压制得住肃亲王?”
太后终于说出了皇帝久难放下的心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