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城,过了城门的哨卡,行至僻静无人的古道上,亲自驾车的马忠,终究是忍耐不住,张嘴道出心中疑惑。
“先生此来,是为说张羡与吾江东联盟,为何不见那张羡一面,便启程回返?”
毛玠一手抚须,“马将军家中,是否为士族?”
“惭愧,末将家中自幼贫寒,如今逢主公赏赐,多些田亩,倒也养不起家奴佃户,算不得士族。”提起此事,出身本就低贱的马忠脸上有些羞涩。
“那桓阶也罢,张羡也好,俱是士族,长沙乃富硕之地,其二族之田亩钱粮,胜过江东大多士族矣。”说到这里,毛玠也掀开帘子,索性斜着身子,身子倚靠着马车一侧,脚放在另一侧。
“今日吴侯命吾说张羡,张羡此人,能历任荆南三郡,得荆南四郡之民心,亦有才干,士族出身,不缺钱粮田亩,拥兵数万,权盖四郡,不缺权势,天子尚在许昌,亦不缺官职,此人,非是吾可说动之人。”毛玠苦笑着摇了摇头,世人皆着眼于刘奇为张羡外援,其人必可与刘表争锋于荆州。
却不想,有长江天险,有荆南四郡在手,张羡可据城而守,数万精兵,可进退自如,为何,便需外援?
反观刘奇,南征北战,逢战必胜,进取之心,宏图之志,路人皆知。
主动派人与张羡商议此事,张羡非无能之辈,岂能看不清其所图为何?
与虎谋皮,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做的吧。
马忠听得云里雾里,但也勉强能够理解其中深意。
他伸手勒住了缰绳,前面是一处窄桥,马车可过,却无法疾行,他只能放慢马速。
“先生看重之人,乃是桓阶,此人,可能说动张羡?”
毛玠眯着眼,“能说动又如何?说不动又如何?”
马忠双眉微皱,“若是他能左右张羡之意,大可顺势与吾江东联盟……”
毛玠笑着看了他一眼,马忠话语戛然而止,却听毛玠大笑:“将军何曾听说,吾江东要与那张羡联盟?”
“张羡若叛刘表,必有割据之意,野心勃勃,又是士族出身,他日若吾江东欲取长沙,该当如何?”
在马忠陷入沉思之际,毛玠仰望着雨过天晴,碧空万里如洗,轻叹了口气,“吴侯之意,是挑起荆襄之战。”
他指了指身后,“如今曹操使臣正于张羡府内,若不出吾所料,桓阶之明哲保身,张羡之野心勃勃,必使荆襄分裂,不日,张羡派人接管零陵,长沙之地逐刘磐,武陵拒张允,以荆南四郡,割据一方尔。”
马忠动了动喉结,欲言又止。
毛玠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是否想问,吴侯命汝吾来此,莫不是多此一举?”
“先生怎知吾心中所想?”马忠一脸惊疑道。
“无他,人之常情矣。”毛玠一手抚须,“吾等若不至此城,便不知桓阶此人底细,吾等若不至此城,亦不知北地战况,吾等若不至此城……”毛玠话语一顿,看了一眼下游出现的船只,目光从那些鬼鬼祟祟,行色匆忙之人的脸上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