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还是透着些许凉意,溪草和红绣一前一后走着,知道两人大抵有话要说,金嬷嬷和素菊远远地跟在身后。
皇后的狗笼在小洋楼庭院南侧,从一楼正门出去,沿花园石板路右侧行走只几分钟就能到。可溪草偏生舍弃了最近的道路,硬生生从谢洛白为沈洛琛开辟的练武场那边绕过去、
这个细节,越发证实了金嬷嬷和素菊的猜测。
“红姨娘在小洋楼住的可还习惯?”
溪草忽地开口,内容好似平素的寒暄。
红绣面上一派闲适,可心中却已筑起防线。自从和龙砚秋来到雍州,她已经观察了这个女孩子良久,知道她并非等闲之辈,每次出手都是一击即中,是个厉害的角色。
而自己自来到督军府,溪草都没有和她单独交流过,红绣自然不会以为溪草会无聊地来和她套近乎。
“少夫人持家有道,把小洋楼里里外外打理地井井有条,我自是习惯的。”
红绣垂着眼睛,态度很是恭敬,还不动声色地把溪草夸赞了一通,仿佛让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是吗?”
溪草忽地站定转身,面带关切地看着红绣。
“我发现红姨娘近来眼底青黑,精神头也不如从前在谢府那般好,小洋楼的下人经常说红姨娘晚上睡不着,会到厨房中找红酒喝,还有些担心,看来是我多心了。”
闻言,红绣心中恨意翻涌。
她带着满腹的憧憬进入小洋楼,可谢洛白和溪草出双入对,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红绣如何甘心?
每天夜里,一闭上眼睛,就梦见谢洛白抱着那个窑子中出身的女人翻云覆雨。如此几番,夜晚成为了红绣最大的煎熬,好几次,都是她盯着西洋钟熬到天明。
在蓉城谢府的时候,龙砚秋会在睡前酌几口红酒帮助入眠。某天夜里红绣实在受不住,便悄悄溜到厨房倒红酒喝,做这些的时候,她确定小洋楼中的人已经睡下了。没想到还是传到了溪草的耳中。
联系溪草打着关心的旗号如此言说,是想警告自己小洋楼一切尽在她掌握吗?
“让少夫人见笑了,那几天三少爷刚刚搬来,所以……是我逾越了,不应该擅动厨房的东西。”
红绣涨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一副惶恐难安的形容。
本是一个投石入湖的敲打,可红绣却故意曲解成其他的意思,岔开话题。
某些怀疑的东西得到证实,溪草看着她笨拙的表演,瞬时就笑了。
“红姨娘何须这般见外,在小洋楼,你也算半个主人,若是让人知道你连处置一瓶红酒的权利都没有,岂不是说二爷和我苛刻?”
红绣脸色难看。
“少夫人待旁人这般好,哪有人敢怀疑。”
溪草也不在意,只继续往前走。
“我记得在谢府,红姨娘可是能帮着谢夫人管家的。督军既把洛琛送来,我势必要分一分心力在他身上,打理小洋楼事务到底力不从心。不若这样,从今以往后的厨房采买,菜色安排就拜托红姨娘了。”
红绣一惊。
她万万没想到溪草竟给她安排了这样一个差事。当溪草和她说话的时候,她打了十二分精神防备,生怕步入溪草的陷阱,被对方借题发挥送出督军府。
条件反射的。红绣就要拒绝,哪知溪草的下一句,就让她将反对的话吞了回去。
“毕竟你和二爷一起长大,更了解他的口味一些。”
那天她为谢洛白准备早餐时,素菊也说过类似的话,可被谢洛白一句冷冰冰的“我已经不再吃了”,生生掐断了红绣的所有念想。
如今再被溪草提起,红绣只觉得万分讽刺。可扪心自问,自己接近谢洛白的机会微乎其微,如果连这个也放弃,那就成为督军府名副其实的隐形人了。
情不自禁的,红绣于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绕着小洋楼走了大半圈,终于到了关着皇后的狗笼。
红绣畏惧这条恶犬,在离几米远的地方就站定不动了,溪草也不勉强,自己过去笑着打开了狗笼。
“行了,鸟儿已经被送走了,你自由了!以后可别什么人开笼子都乱跑啊,若是闯了大祸,你这条狗命就不保了!”
皇后撒娇似地哼叫了一声,围着溪草转圈圈。
“难道……刚刚真的有人打开了狗笼?”
好半天,红绣终于艰难开口。
“是啊,差点扑到了老太太的鸟儿,辛亏我早有防备,才没让那人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