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弄的?”
谢景焕目光冷沉的落在骆念的面庞上,“没什么。”
骆念咬着牙,“都已经伤成这样子了,你跟我说没什么?你以为我瞎么?”
谢景焕低了低头。
手臂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了,还没有结痂。
谢景焕想要叫她离开,推开她,但是也不知怎么,到嘴边的话却成了——“就是看起来有些可怖,其实已经不疼了。”
他用了多大的克制力,才抑制住自己将骆念重新抱回自己怀中的冲动力量。
“我帮你上药。”
骆念也不管谢景焕现在是在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直接就拉着他的手腕,带着他来到了尽头的一间换药室。
“你们是来干什么?”换药室里面的护士有点惊讶的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
骆念把谢景焕按坐在椅子上,就起身去翻找药箱里面的外伤药物。
护士刚想要开始,却被谢景焕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骆念认识需要外伤的药物,片刻就拿了碘酒、棉签,还有外涂的伤药,用托盘拿着端过来,站在谢景焕面前,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腕,另外一只手拿着棉签沾了沾碘酒给他消毒。
谢景焕抬头看着骆念的面庞。
骆念很专注的给他消毒。
其实消毒的时候会很疼。
可是……
她低头看着男人的眼神,忽然就感觉到一丝熟悉。
那种熟悉……
还记得,在寄宿学校的时候,赵青羽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又不敢去校医院,怕被校领导追查,身上的伤都是他帮他处理的。
那时,她帮她清理身上的伤口,赵青羽也是这样一声不吭。
“疼么?”
“不疼。”
骆念端详着谢景焕,忽然察觉到他和记忆之中少年的面庞合二为一了。
莫名的觉得,谢景焕和赵青羽长得越发的相似,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多年,五官棱角都变化了许多,却始终有影子。
骆念心里激荡。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上药,蹲下身来,“我小时候在b市的寄宿学校里读过书。”
谢景焕的手臂一僵。
“嗯。”
“你这种从小接受贵族教育的人,肯定没有去过吧?寄宿学校很乱,学生之间处处倾轧,还有校园暴力。”
谢景焕看着骆念的侧脸,忽然不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
“那个时候我认识一个男生,很能打,也挺讨人厌的,眼高于顶,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别人,不过,他帮了我,摆脱了校园暴力,后来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骆念的语气很低,很缓,缓淡的话语并没有干扰她手中给谢景焕上药的动作。
谢景焕有一瞬间,他觉得骆念知道了。
但是,骆念什么都没有说,给谢景焕上好了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伤口别碰水,你自己就是个伤者,还来照顾别人,找护工吧。”
她说的护工,当然就是给舒嫣然的妈妈找护工。
骆念转身离开,没有在看一眼。
她出了医院,就径直开车去了洪府。
上次骆念和洪爷的合作十分顺利,骆念一报名字,底下的人麻溜的去报了,就请了她进来。
洪爷正在练太极拳,动作很稳,很缓。
骆念也不打扰,就站在一边看着。
过了大约有十分钟,洪爷才起身,气沉丹田,收手,接过佣人手中递上来的毛巾来擦了擦脸。
“骆小姐今天来是有什么事么?”
“有。”
洪爷比了一个请坐的手势,他就喜欢骆念这种爽快的性子,不虚与委蛇,给你套半天的近乎。
骆念直说:“我想请洪爷帮我联系一个人。”
“谁?”洪昼挑了挑眉。
“赵青羽。”
洪昼看了骆念两眼,哈哈大笑起来,“骆小姐来这里,就是想要来套我的话的么?”
“不,我是说的真的,”骆念从包里拿出来一个信封,直接把信封双手递交给洪昼,“麻烦您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赵青羽。”
洪昼看着骆念手中递过来的这封信,笑了一下,没有接。
“为什么要叫我转交?”
“因为只有你跟他接触过。”
骆念看着洪昼的目光毫不避讳,洪昼摆了摆手,叫管家把信封给接了过来,看着只是虚掩着折叠的信封,“你倒是不怕我私拆看了里面的内容。”
“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骆念说,“而且,我也相信洪爷并非是偷看别人信件的伪君子。”
“哈哈哈。”
洪昼爽朗大笑。
骆念既然来了,洪昼就请了骆念在洪府吃饭。
吃完饭,已经到夜八点多了,再开车回C市未免太紧张了一些,洪昼就主动的叫手下的人给安排了一间厢房,叫骆念住了下来。
园子很大,厢房从外面看倒是古色古香,但是推开门走进去,却是正式的现代装饰。
洗漱间有一套新的干净洗漱用品。
骆念关了门进来,才躺在床上跟蓝萱发了一条信息:“这几天帮我盯一下洪府的进出人的名单。”
这种事情,蓝萱自然是做不到,但是霍烽就轻而易举了。
蓝萱打着呵欠,“骆小念,我知道你牛逼,但是主意也别打到洪昼身上啊,他是老江湖了。”
“跟洪昼没什么关系,放心。”
她现在很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骆小念,你上次不是说,你想知道,舒嫣然和谢斌的事情,谢景焕知道不知道么?我感觉吧,他知道,”蓝萱顿了顿,“而且,这个谢斌……我这里整理了一份名单。”
“发来。”
蓝萱即刻就发了过来。
骆念随便翻看着这张表格,跟蓝萱切了视频。
“你弄这么多女人干什么?给霍烽充实后宫?”
“他倒是敢!”
“我看你也不像是那么大度的。”
“等等……”
骆念翻了一会儿,发现了一个问题。
一共有七个女人。
只是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长得都有点像舒嫣然。
或者眼睛,或者脸型,或者鼻子,或者嘴巴。
最起码,五官里面是有一样相像的。
“你看出来了吧?换句话说,她们长得都有点像是舒静,”蓝萱喝着茶,“这些女的都是在姜敏兰和谢斌婚后,谢斌在外面包养的情人。”
骆念好像明白了什么。
蓝萱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该说这个谢斌是痴情还是滥情。”
挂了蓝萱的电话,骆念又躺在床上随手翻着。
她发现,其中有一个女人长得最像舒静。
特别是一双眼睛,简直都比舒嫣然都要像。
她试着遮住了这女人照片的下半部,只露出一双眼睛,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骆念注意了一下这女人的名字——沈秋。
………………
舒嫣然的妈妈在一周后脱离了危险期,转移到普通病房里。
同时,舒嫣然的爸爸也知道了消息,从江南赶了过来,照顾舒嫣然的妈妈直到出院,两人就离开了C市。
舒嫣然站在车站送爸妈,舒嫣然的爸爸抱了一下女儿。
“孩子,你要开心,你小姑的事情,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这么逼自己。”
“我知道。”
和舒嫣然一起来送二老的,并不是谢景焕,而是谢斌。
谢斌远远地看见舒嫣然走过来,就拉开了车门,让舒嫣然坐了进来。
舒嫣然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偏头看向车窗外。
“跟我说说你姑姑吧。”
“我小姑?”
舒嫣然没想到谢斌忽然会问这个问题,说:“我小姑在我十三岁的时候就死了。”
谢斌握着方向盘的手狠狠地一顿,再抬头看过来,舒嫣然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是自杀的,失去了孩子,得了抑郁症。”
舒静自从被姜敏兰打掉了怀孕五个月的孩子之后,就已经轻度抑郁了。
回到了江南水乡,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表面上看起来与平时并无大碍了,家里人就张罗着给她定了一门寝室。
对方也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工人,家里小康,南方敦厚老实。
舒静在结了婚之后,刚开始过了两年好日子,一直到两年后,她怀孕。
怀孕后,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是,舒静却在怀孕四个月的时候,自杀了。
在事后,才察觉舒静的抑郁症犯了。
她并没有告诉别人,但是那个时候,她的抑郁症已经到了一个不可逆的过程,表面看起来,和别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实际上呢,她已经内心的抑郁压力已经能将她给吞噬了。
“我小姑姑爱美,爱干净,早晨也要洗澡,她那天跟我小姑夫说,她要洗澡,结果洗了半个多小时也没见出来,我小姑夫就去找她,宁开门,就看见她靠在浴缸里,脸上带着淡然的笑,浴缸里的水全是红的。”
“发现的晚了,送到医院也没有救回来。”
舒嫣然说完,抹了一下眼角的泪。
“我长得最像我小姑姑,特别像,有时候我爸爸看见我,都心里面悲凉,说走了好啊,这辈子受了苦,下辈子就可以过的好一点。”
谢斌先送了舒嫣然回到公寓,好似是没有任何事情一样,看着舒嫣然走进公寓楼层,才收回了目光。
他将车窗升了上去,拿出一盒烟来,一根一根的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