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本质上说,大唐人都有点嚣张跋扈的天性,至于能不能跋扈起来,那就要看实际情况允不允许。但是只要有足够的跋扈本钱,谁也不会藏着掖着,恨不得走路都要横着走,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的威风。
虢国夫人就是这种典型。
在她的影响下,杨家从上到下都有点走路恨路窄,爬树恨天低的霸道。崔昭儿身为崔家未来的希望,更是深得其中三昧,李再兴没费什么功夫,就挑起了她的争斗之心。
虢国夫人本来也不想和杨洄夫妻冲突,毕竟咸宜公主是天子的亲生女儿,闹到天子面前也不好办。可是李再兴要比武夺地,那就是两回事了。这不是强夺,而是比武,是赌斗。
很不巧,这两项都是大唐人喜欢做的事。大唐人尚武,比武较技是常有的事,一言不合,大街上拔刀互砍也不稀奇。大唐人更好赌,信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绝不只有诗仙李白一人。要是被人欺到门前还不敢应战,那以后出门真得用袖子挡着脸了。
宁可输得鼻青眼肿,也不能丢了面子;宁可被打得头破血流,也不能做懦夫。
这就是大唐人的禀性。
所以虢国夫人很爽快的提供了赌注:十万贯,一个足以引起人注意,却又不在虢国夫人考虑之中的一个价位。换句话说,如果杨洄愿意搬家,她可以将这十万贯拱手送上。对她来说,十万贯换这片地的一天使用权,值!
虢国夫人如此想,杨洄也如是想。
当他听说李再兴、裴玄庆等人打上门来,要比武夺地,他立刻气得脸色铁青,破口大骂。
“村夫愚妇,敢欺我乎?”
咸宜公主也气得粉脸通红,她一直在忍让,避免和李再兴生直接冲突,没曾想还是没躲掉,李再兴打着杨家兄妹的旗号,明火执仗的欺上门来了。
他们夫妻不想和李再兴生冲突,只是不想给李再兴近身杀人的机会。这种赌斗不需要杨洄自己出面,他当然不会拒绝了。虢国夫人有钱,我就缺钱吗?十万贯就想让我搬家,门儿都没有。
没有太多的废话,双方就顶了起来。杨洄派出十名家将与李再兴等人对阵。这种比武是捉对较量,李再兴武功再好,也只能保证赢一场,不能从根本上影响胜负。
李再兴当然不能给杨洄这样的机会,他在虢国夫人面有打了包票,一定要赢的,怎么能出现意外。虢国夫人也许不在乎那十万贯,可是她肯定在乎面子。让她丢了面子,自己怎么对得起手中的一对龙枪,又怎么继续实施自己的计划?
李再兴提出:团战。
一对一的较量没意思,要玩就玩个大的,十人一起上,不仅较量个人武艺,还要较量相互之间的配合,一战定胜负。
李再兴的建议并不违反规定,团战也是比较常见的比武方式。如果说一对一的较量是个人赛,那团战就是团体赛,有点像团体运动如马球、蹴鞠之类的团体运动,更刺激,当然也更精采,更受欢迎。
杨洄没有拒绝,不过他决定换几个人。他叫来了奉李林甫之命来保护他的白孝德和另外三个白衣人:“李相派你们来保护我,现在,你们先保护一下我的面子吧?”
白孝德皱了皱眉,拱手道:“驸马,我们是暗子,这么露面,李相的计划……”
杨洄冷笑一声,打断了白孝德:“李相的目的是要杀李再兴,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你们愿意放弃吗?临斗比武,失手在所难免,如果你们因此杀了李再兴,岂不是解决了李相的心腹大患。”
杨洄用讥讽的目光扫视着白孝德四人:“你们不会是没信心吧?”
白孝德四人一听,互相看看,也觉得有理,立刻披挂上阵,替下了四名杨家家将。
看到白孝德四人出阵,原本还比较有把握的裴玄庆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他手下的几个游侠儿也有些担心起来。他们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见识还是有的,白孝德四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们身上有一种普通人不具备的气质,而且一看容貌就知道不是唐人,他们全是胡人。
唐人不惧胡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论个人武艺,胡人的骑术要比唐人整体高出一截。
裴玄庆看向李再兴:“大郎,我们……”
“无妨。”李再兴胸有成竹的说道:“你是最强的步卒,我是最强的骑兵,我们步骑配合,可以横行天下,何惧区区四个胡人?你若是担心,那就换爱尔麦迪上。她久经战场……”
“大郎,你这是骂我么?”裴玄庆涨红了脸,往掌心吐了一口唾沫,握紧手中的铁鞭,骂了一句:“跟他们拼了,就算挂彩,也比被夫人责骂好。我裴二十二岂是临阵脱逃的懦夫。”
“哈哈……”李再兴大笑,伸手招了招,示意爱尔麦迪将龙枪递过来。爱尔麦迪担心的提醒道:“主人,这四人皆非等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