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再兴说得坦然,王训也没有想太多。他虽然出身高贵,却一点架子也没有,一边让人将米特拉送到内院,一边请李再兴入座,关切的说道:“这些天王准有没有来生事?”
“还好。”李再兴道:“我倒是担心十一郎,那天赢得固然痛快,只怕会给十一郎带来麻烦。”
王训苦笑一声,无奈的说道:“我反正也习惯了。”
李再兴说道:“那十一郎就没想过到天子面前申诉?令堂可是公主,堂堂的皇室贵胄,王家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怎么能让他如此欺凌?”
“皇室贵胄?”王训瞟了李再兴一眼,欲言又止。过了半晌,他才说道:“李君,我奉劝你一句,皇室贵胄也不是都有权有势,你刚到长安,有些事还不太清楚,等你住的时间久了,自然明白。”
见王训说得含糊,不肯细说,李再兴也不好多问,只好说两句不咸不淡的话,起身告辞。
内室,李氏看着米特拉,惊喜不已,连忙将米特拉拉到身边,仔细打量了半晌,笑道:“你真是胡人吗?”
米特拉乖巧的点点头:“回郡主,奴真是胡人。奴是西域的曹国人。”
“哦,那你的母亲是谁?”
“奴不记得了。”米特拉摇摇小脑袋,眼圈一红:“阿母很早就上了天堂,去侍奉阿胡拉了。”
“哦,是这样啊。”李氏心中不忍,越多了几分疼爱。她让人拿来一些吃食,和米特拉说了几句闲话。这时,王训的母亲永穆公主走了进来,见了米特拉,不由得一愣。
“这是哪来的孩子?”
李氏连忙把米特拉的来历说了一下。永穆公主听了,眉头微皱,轻叹一声:“媳妇,不是我胆小,实在是七郎(王鉷)父子凶恶,我家被他欺凌太久,又何必惹他。这个叫李再兴的少年心性鲁莽,居然和十三郎(王准)作对,实非明智之举。你要劝劝十一郎(王训),让他少和这样的人来往,免得惹祸上身。我老了,不想再被后辈羞辱。”
李氏听了,脸一红,连忙应了,让侍女将米特拉送出去,叫王训进来说话。过了一会儿,王训进来,告辞李再兴已经离开,暂时无法接走米特拉。永穆公主听了,也只得作罢。她反对李氏留下米特拉,只是不希望王训和李再兴这种游侠儿走得太近,和王准作对,对米特拉这个孩子,她并没什么恶感,相反颇有几分亲近。
原因很简单,米特拉和她最年幼的妹妹虫娘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特别像。
王训一家为人忠厚,不怎么惹事生非,虽然出身高贵,却很少和官场主动沟通,只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根本不知道虫娘失踪的事,否则,他们绝对不会留下特米拉。
……
王准捂着屁股,艰难的在院子里挪着步。那天摔落尘埃,被韦应物在背上踩了一脚,脊梁骨似乎都被踩断了,疼得他几天没能起身,睡觉都只能趴着,要多难受有多难受。在榻上趴两天也就罢了,偏偏老子王鉷忙得脚打后脑勺,根本没时间理他那点破事,更别提替他出气了。
王准很郁闷。别看他平时也很嚣张,可那都是有老子撑腰,他才能嚣张。如果老子不爽,他也不敢轻举妄动。何况这次要对付的人中还有韦应物,仅凭他个人的能力是不够的。
因此他哪怕心有不甘,也不敢轻易出击,只能耐心的等着。
等人的感觉很不好,更何况是心里有一肚子邪火的王准。就在他越想越恼火的时候,有手下来报,看到李再兴刚刚拜访了王训,时间不是很长,具体说什么,也不太清楚。不过,他进去的时候带了一个胡童,出来的时候没看到胡童。
王准一听就上了心,眉毛一扬:“王训自称儒门弟子,也喜欢娈童?”
对于他们这样的权贵来说,娈童并不奇怪,但是王训不同,他持身甚正,很少沾染这些不良嗜好。王准一直觉得他装模作样,自视清高。现在听到李再兴送胡童给王训,他自然的认为这是王训虚伪的表现之一,大加鄙视。
他想了想,忽然心头一动:“是什么样的胡童?”
手下把特米拉的模样大致说了一遍,王准忽然想了起来,那天在鞠场旁,李再兴和他说话的时候,曾经有一个小动作,然后便有一个胡女带着一个胡童离开了。只是当时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胡女的窈窕身姿上,倒没太注意那个胡童,现在看来,那个胡童应该就是今天李再兴送给王训的。
王准的心思一下子复杂起来,他嘿嘿冷笑,准备找个机会当面羞辱王训一般,自命清高的伪君子,还有什么能比揭破他的假面具更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