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眉微微蹙着,正是方才被端木靳手刀击中的模样。
他忽的就笑了,眉眼间如杨柳般舒展开来,他伸手,抚上她的眉,似乎想把她蹙起的眉头抚平。他的眸光是那样温柔,他的动作是那样轻柔,那是连他也没意识到的怜惜。
她皮肤的触感很好,如丝绸般光滑,他的手抚过她的眉,竟是情不自禁顺着脸庞滑了下来。
这个傻瓜!萧轻舟笑,不过会一点近距离格杀的技巧,竟也想与端木靳一较高低!在轩国,端木靳的武功可是高手榜第四!就连他,也不是端木靳的对手!
“恩。”一声低吟从上邪辰口中浸出,她的长睫跟着颤了一下,如蝴蝶的翅膀。
美丽,却又脆弱,让人不自觉想要怜爱。他的目光又是一顿,却也飞快收回自己的手,然后站了起来。
呵,这么快就醒了,端木果然手下留情!
长睫再次闪了几下,上邪辰睁眼,便看见站在马车窗户边的萧轻舟,他正在拉开窗帘,冬日暖阳洒在他欣长的身上,恰给他镀上一层金边。
一时,只觉无限温柔。
“你醒了?”他笑,一如往日。仿佛没有兵马的存在,也没有那个讨厌的端木靳的存在,那种轻松闲适,就仿佛她二人正一同乘马车郊游一般。
可是,上邪辰岂会忘记她现在的处境,她方才的昏迷还是端木靳一手劈下来的,她现在坐的马车是端木靳的,还有外面整齐的“嗒嗒嗒”的马蹄声,是端木靳的部队!
透过萧轻舟旁边的窗户,她看过外面不断后退的景色,忽的开口:“端木靳呢?”
萧轻舟的嘴往前方一努:“在外面发疯。”
“他怎么了?”上邪辰好生奇怪,他把她抓到手了,他应该开心得意才是,发什么疯。
“谁知道?”萧轻舟笑,说着走到红泥小炉旁边,翻起两个杯沿朝下的杯子,舀了茶叶,“兴许是吃醋了吧!”他说着,提起炉子上的小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沸水滚滚,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空气瞬间蒸腾出浓浓白烟。
杯底,茶叶被冲击而上,翻腾着,如秋天狂风中落叶,也又很快舒展开来,如抽枝的新芽,茶叶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房间。
“明前龙井。”上邪辰故意忽略掉萧轻舟说的那句吃醋,她很清楚,她和端木靳,没有任何关系,谁也没有动心,故永远不会有吃醋一说。
只不过,这样的话,她不会解释,也不用解释。眼前这个男子,这个清俊的,如朗月般的男子,她和他同样没有任何关系,犯不着解释。
萧轻舟笑:“你倒是对茶叶了解,光是闻香味就知道是什么茶,想必也是茶中高手了。”他说着,右手端杯,朝上邪辰的方向。
上邪辰笑,算是承认。那一世,为了不让人染指,为了做到杀手中最顶尖的一枚,她逼着自己学了太多。
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朝萧轻舟旁边的小几走去。
便就在这时,只听“嘶”的一声,马车毫无预兆的往后扬起,上邪辰一个踉跄,往小几的方向倒去。
而车门帘子,也忽的被掀开!凉风陡然从外面灌了进来。
端木靳做梦也没想到,自己陡然的进马车,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幕:
那个平日里对他冷清凶悍、事事都超级独立的上邪辰,竟是柔若无骨的朝萧轻舟倒去!而萧轻舟,竟也是那样自然的,一把搂住了她。
他手上的杯子仍在,滴水不漏,无比的潇洒,无比的迷人!
那一刻,端木靳清晰的看见,上邪辰注视着萧轻舟的眸子里,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是,心动了吗?
忽的,他只觉自己的心里被狠狠的一抽。
这么多年,他和萧轻舟同出同进,遇到过多少女人,有人喜欢他,有人喜欢萧轻舟,他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反正在他的心底,最重要的,只有一人!
可今天,当他看着上邪辰这样的眼神,竟是无比的不舒服!
“你们在做什么?”他沉着脸,寒着气。
那一双锋利的眸光,若是可以杀人的话,萧轻舟和上邪辰已不知被他杀了多少次了!
“你没看见么?”萧轻舟斜睨了端木靳一眼,眸底闪过一丝戏谑,轻描淡写的将上邪辰扶正,“我刚救了你的王妃!”
上邪辰也已站定,她斜睨了端木靳一眼,这个神经病,大冷天还释放出这么冷的寒意!又在发什么神经?!
“端木靳,你家马夫好歹也是王府出身,怎么连个驭马之术都这么差!”上邪辰一脸鄙视,“要不要我空了再教教他们?”
“不劳王妃费心!本王的马夫,驭马之术如何,本王自然清楚!”方才,经过一路狂奔,他越来越觉得身体不适,气血有些供应不上来,这才想起定是着了那貂儿的道,那种小貂,既能让萧轻舟看上,必定不是普通之物!那看起来极其平常的貂毒,很可能暗藏凶险!
他冷冷瞥过上邪辰,坐到小几旁边的椅子上,撩开袖袍,只见结实的古铜色的手臂上,肌肉呈长条状,那儿长条状上面,四根黑仔的爪印清晰可见!
爪印不深,只是划破皮肤。可那划痕周围,却是触目惊心的深紫,深紫已蔓延到肩膀位置,微微凸起,显是中毒已深。
见得端木靳受伤,上邪辰半分同情也无,甚至于她赞赏般的看过趴在软榻上的黑仔:不错,干得好!
便就在上邪辰赞善的目光投过去的同时,端木靳杀人般严寒的目光也投了过去!
黑仔只觉一个机灵,一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这个男人好可怕喔!
不过,更可怕的还是女魔头,她肿么能招惹这种可怕的男人呢?而且显然还让自己处在可怕男人的对立面!
啊啊啊啊啊!它要离开这个女魔头啊!小脑袋很快转了方向,可怜兮兮的看着萧轻舟:亲亲帅哥,收留我吧!我很乖的!
只可惜,对于黑仔的救助,萧轻舟根本就是视若无睹。
“还不快过来,真要看着我中毒而亡?”端木靳没好气的看过萧轻舟。
“你若心平气和一点,不剧烈运动,这毒兴许还能发作得慢一点。”萧轻舟笑,慢条斯理的在端木靳对面坐下。
端木靳已是彻底对这个好友无语,这么多年,大事上他从不含糊,可在小事上,他却总喜欢让自己噎着!
“来人,打一盆热水,拿一张毛巾进来。”萧轻舟隔着门帘,对外面的侍卫吩咐。
“是。”几乎是话音刚落,不过两三个呼吸间,热水和毛巾就都已送到。
萧轻舟亲自将毛巾放入水中,充分浸水后拧干,然后垫在端木靳受伤的手臂下方。上邪辰便只是站在旁边看着,其间,她还不忘招呼黑仔站到她的肩上,一起看帅气神医给无耻恶人解毒的过程。
“那是什么貂?”端木靳音色已平和很多。不过一个女人,还是自己不喜欢的,犯不着生气!
“玲珑珍貂。” 萧轻舟音色清润,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薄如蚕翼的匕首,顺手在红泥小炉上烤了烤,然后顺着端木靳伤口的纹理,继续往四周开口子。
匕首虽薄,却是极为锋利。
萧轻舟似乎根本没用什么力道,那刀锋划过的地方,原本已凝固起的血痂的伤口立即重新张开,细小的纹路下,血液争先恐后涌出。
不是红色,而是黑色。
浓重的黑,一如沉沉的夜色。
“你算运气好,这貂最毒的不是爪,而是牙,你若被它咬了,当场毒姓就会发作。”萧轻舟漫不经心的说,手上动作亦是漫不经心的,只随意的在端木靳伤口周围划着。
然,这样随意划下的划痕,只要细看,不难发现,每一条,每一道,中间的距离竟是相同!
这样的眼力,这样的手力,没有成千上万次的历练,根本不可能达到!
最深的黑流完后,血液渐渐变成紫红,而原本凸起的深紫,也已平缓很多。
这时,萧轻舟抬眸:“老规矩?”
端木靳立即投过一个“废话”的眼神,将袖子往胳膊上挽得更高。
萧轻舟笑,匕首放至端木靳的肩膀处,从上至下,一条线拉了下来,然后是第二条线,第三条线,到第四条线的时候,他终于停了。
那些原本浸入血肉的毒素,顺着不断流淌的血液,亦是纷纷排解。
黑紫变成紫红,紫红再变成鲜红,而端木靳的手臂上,有轻微的冒烟。
“他手上怎么在冒烟?”虽说讨厌端木靳,可上邪辰好学啊,再说,她问的是萧轻舟。
“他在运功逼毒。”萧轻舟好心解释,这段时间和上邪辰相处,上邪辰没有半点内力的事情,他自是知道的,“黑仔的毒顺着皮肤机理往里面渗透,他若不把毒逼出来的话,毒素还会继续蔓延。”
“已经变红了。”上邪辰再次提醒。21世纪的时候,若是中毒,自有各种药品抵抗,可对于古代,在她的印象中,只要血液颜色正常就正常了!
“没事儿,他人壮,多流点血死不了!”萧轻舟依然是那样不以为意的,将手上匕首在水盆里洗了,放入怀兜。
上邪辰眨眨眼睛,瞧了瞧萧轻舟,那眼神似乎在问:你真确定他是你朋友,而不是杀父仇人?
收到上邪辰疑惑的目光,萧轻舟顿时又笑了,下巴往端木靳方向一抬:“若他肯第一时间解毒救医,自是不需要放这么多血,毒血放干净也就好了,可他偏偏不听,还要在外面横冲直闯一番。”萧轻舟顿了一下,“来人,再拿张毛巾,打盆热水进来。”
上邪辰算是彻底听明白了,若萧轻舟第一次主动提出替他包扎伤口时,端木靳乖乖配合,这会儿根本不必这么麻烦,只需把伤口处的毒液清洗了就好了,可如今,毒姓怕是已蔓延到体内不少地方,为了万无一失,自要深度逼毒。
端木靳懒得理这两人,他的双目微瞌,专心致志的运功逼毒。
虽说这上邪辰像个小野猫,可既然萧轻舟在此,他自不会被上邪辰攻击,当然,外面士兵重重,她也逃不出去!
血液流放速度已渐至缓慢,可即便是再慢的速度,那流淌的也是血液啊!垫在端木靳手臂下面的毛巾已是越来越湿,红色重着紫色,紫色重着黑色,大有饱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势态。<,这男人的身体可真好啊,若换做现代,是个多好的卖血的苗子啊!
啧啧,只可惜,他的血是有毒的!
干净毛巾很快重新拿了进来,新的热水也拿了进来,萧轻舟随手将脏毛巾往之前的热水盆子里一扔,将干净毛巾垫在端木靳手臂下面。
大概再一炷香后,端木靳长吁了口气,汗水已爬满额头,他睁开眼睛:“好了。”
目光看过萧轻舟,很快落在上邪辰脸上。这个女人,虽说穿着男子的衣衫,可那样的绝世容颜,却是怎么也抵挡不住的!而她的那双眼睛,已从之前看到的黑色,回复成最纯净的地中海的蓝,美丽得如同世上最珍贵的瑰宝。
见端木靳盯着自己,上邪辰立即就皱眉了:“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这一句话,端木靳却是笑了:“你若没看过本王,怎知本王在看你?”话虽这样说,可端木靳依然很快将目光收回,落在重新在他面前坐下的萧轻舟身上。
萧轻舟自是一贯的浅笑,他拿了毛巾的边缘,手法娴熟的从端木靳手臂上血液的位置拭过:“倒是很少见你笑!像你这种大冰山,就应该多笑笑!”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个一个小瓷瓶,打开塞子,将淡黄色的粉末撒在端木靳的伤口上,余下的话,却是对身后上邪辰说的,“辰丫头,想不到你还蛮有本事,竟能让这个大木头笑!”
他很少笑吗?端木靳敛下嘴角的笑意,他想起另一个女子,在他的印象中,从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经常笑的!
那时候,日子太快,天空很蓝,他的云儿,很温柔……
他很少笑吗?这样的话,上邪辰已在不同人的嘴里,听到过两次了!上一次是王府的丫鬟,这一次是萧轻舟。
可是,她见过他笑,而且不止一次。
萧轻舟的止血药比上邪辰想象中好,甚至比她在现代时用过的所有止血药都好,药粉撒到伤口上,血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凝固,很快成痂。
“你的药好像比上次更好用了。”端木靳挑眉。
“改良了一下。”萧轻舟淡淡的,“我正叫人批量生产,到时给你运过来。”
“我代30万将士谢谢你!”端木靳态度无比诚挚。
萧轻舟立即再瞟过端木靳一眼,有些责怪的意思,他们之间,不需要说谢,无论什么时候,也无论什么原因。他抬手,将端木靳的袖袍往下放,轻轻盖在伤口上。
好奇怪,“不需要包扎下吗?”上邪辰问。
脆生生的音色,如珠子落在玉盘,干净利落,偏偏尾音却带着几分无邪与缠/绵,好听得紧。
“你在关心本王?”端木靳忽的抬眸,注视着上邪辰,不动脑子的脱口而出。
关心他?!这几乎是上邪辰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她嗤笑一声:“狗屁!”然后抱着黑仔走到软榻边坐下。
狗屁……
这一定是端木靳听到的在他耳边说的最粗俗的话了!也亏得她一个绝世大美人说得出口!
便就在端木靳微微一愣间,萧轻舟却是极为包容的笑笑,这些天来,见惯了上邪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模样,仿佛这样一句话,和她的姓格才更贴合。
他唤人重新端了热水,很认真的净手。
没错,医生或者郎中这个行当,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通常都有轻度洁癖。
当然,这样的洁癖,端木靳没有,他顺着上邪辰坐下的方向,很快将目光投了过去:
只见她绸缎般的秀发在头顶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睫毛很长,卷翘的向上,蓝宝石一般的眼睛正透过窗户看着外面。
她的鼻子提拔而小巧,嘴唇是最最诱`人的成熟的樱桃的颜色,在她无意识的抿嘴间,整个嘴唇散发出蜜一样的光泽!
真会勾`人!端木靳的脑海里忽的冒出这四个字!
目光继续往下,便是几近完美的下巴,以及脖颈上美好的弧度,再再往下,抱着貂儿的位置正是她的……
“端木靳,你到底有完没完?!”伴随着一声怒吼,一个不明飞行物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
这么多日,她日日和萧轻舟在街上乱逛晃,对于人们或惊艳或猥琐的注视,她原已习惯。
方才,就在端木靳目光投过来的时候,她只当被路人甲多看了几眼,可随着他的目光越来越炙热,炙热中还带着审视,上邪辰终于忍不住了!
端木靳一把挡过那飞来之物,“砰”的打在车厢上,再落下来滚了几滚,方才看清是个枕头。
端木靳的目光瞬间冷了下来:“上邪辰,本王看你几眼怎么了?你别忘了,你是本王的王妃!”他的嘴角微勾,可整个人散发出来的寒气,却有着令人冰冻三尺的感觉,是提醒,更是警告,“等回了王府,自要你履行王妃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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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的职责?王妃的职责是什么丫?允许大家yy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