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一点一点的下沉,从背后看着牧在阳台上打电话,从开始的轻言慢语,笑容轻松,到最后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可以预见他妈妈已经开始责备他了,两个人也就一些话题吵起来了。
少年的牧,和他妈妈是很多话的。至少在认识我之前,他很多心里话很愿意和他妈妈聊。我们在一起后,牧有些心里话不大愿意和他妈妈聊,牧说他妈妈的观念太老了,跟不上时代了,同一个事情可以复述十几遍。或许也正是如此,他妈妈一直觉得我抢了她儿子,对我一直没有好感。
牧妈妈做思想工作也是个厉害人物,年轻时,是单位的一把好嘴。牧的祖辈往前推三代,家庭背景都是比较富裕的,是老惠州。而牧妈妈老家则是惠州市下面的一个小地方,家庭也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兄弟姐妹众多,靠着她自己的努力,从小地方来到惠州,并在市里站住了脚。
牧爸爸的自我优越感很强,老说牧妈妈是乡下人不懂城里的规矩,嫁给牧爸爸后,牧爸爸的强势,让她转移了生活重心,基本都放在家庭上,牧爸爸也利用工作之便,给她调整了工作,放在了一个只拿工资没有多少实际工作的岗位。
自生完牧,基本就围着老公孩子转。牧说,假如他妈妈没有嫁给他爸爸,事业上说不定比他爸爸还出色。
传统客家女人骨子里面都是老公孩子,如没有外来压力,贤惠持家就是她们的生活方向了。牧妈妈四十多点,就基本进入了内退状态,所有的重心都是牧他们父子三。
牧现在的受伤,对他妈妈来说,就是天大的事情。就像陆毅说的,事情不会任由我们这样发展下去。他让我去丽江离开家里一段时间,无非是不想我有一天面对尴尬的局面。丹告知牧妈妈,我也曾想过,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是可以接受的。
毕竟我不是牧的谁,牧也不是我的谁。
只是,牧妈妈说的那句,“现在是早上七点,阿妈是过来人,你不要再像以前那样,要顾虑丹的感受”从那天起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对十年后的牧有了难以捉摸的感觉,有时觉得熟悉宛如以前,有时又觉得陌生疏离。
早上七点钟,有女人的声音,而非丹的声音?牧妈妈希望牧不要像以前那样?也就是说,牧以前经常这样,早上身边会有其他非丹女人的呆在他身边?
我不能自控似的胡思乱想,也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觉得可笑。我不在的十年,牧比我想象中复杂,或许陆毅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得更清楚些吧。
等我回过神,牧已经打完电话步到我的跟前。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说:“尘儿,我真想告诉我妈,现在呆在我身边的女人是你。”
我低下头,捋一捋垂下的头发,轻声却字字吐字清晰:“以前早上七点你妈妈查岗的时候,呆在你身边和你晨起的女人,不计其数吧。”
说出这样的话,仿佛心口某处被倏忽揪紧,语气却轻巧得如同讨论天气一样寻常。
牧抬起我的下巴,我掰开他的手。牧的电话又响起,还是牧妈妈的声音,只不过这次已经变成了哭腔。
牧接了电话,但没有说话,我抢过电话,打开免提,直接丢在床上。
“牧呀,你不要嫌阿妈啰嗦,你都三十好几了,现在还没结婚生孩子,你爸爸一直觉得很丢脸,面子上过不去,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你阿爸都大发雷霆,对我大喊大叫。几十年了,我一直都受你爸的气,尤其在你的婚姻上,一说你的事情,他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吹胡子瞪眼珠,像要吃人似的,有几次还差点动手。现在你好不容易和丹准备要结婚了,他才消停一点,对我好一点。阿妈希望你和丹好好的,顺顺利利结婚生孩子,阿妈的日子才会好过,否则老是受你爸的气,我都想去兴宁出家算了,那边有义工,就算病了死了,都会有人料理后事的,你和你弟弟不用管我。我现在放不下,就是因为你没有结婚生孩子......”电话那头的牧妈妈呜呜咽咽。
“阿妈,你......我心里有数......”牧对着床上的手机说。
“牧,你做什么事情都有谱,阿妈也放心,可就这婚姻的事情,阿妈真的不放心。你不能再乱来了......”
“阿妈,我怎么乱来了......别听别人瞎说......?”牧伸出去拿电话,我快他一秒拿起手机制止了他。
“丹说的还有错吗?丹脾气这么好,什么都包容你,对我和你阿爸也上心,老的少的,方方面面打点得妥妥当当的,人长得漂亮,工作也好,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去外面招惹别的女人......”
“阿妈,你别说了,你不懂......”
“丹说你最近和你一个女同事走得很近,有没有这回事?人家姑娘还是结过婚的,儿子,咱们可不能做这种事情。”牧妈妈顿了顿,又开始哭。
我抬头看着牧,牧的眼底倏然跳动不知名的情绪。牧靠近手机叫了几声阿妈,他妈妈仍一个劲的哭。
好不容易,停了一会,他妈妈的声音再次响起“牧,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不懂你。你不就是埋怨父母当初拆散你和尘儿吗?你不就是放不下她吗?丹说,你现在的女同事样貌有点像尘儿,所以你们俩才走得比较近,儿子不管是不是真的像还是其他,你千万不能糊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