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州知府韩家今日锣鼓喧天,前来恭贺之人络绎不绝,所收的贺礼都堆满了一屋子。
府中之人无一不是喜气洋洋、浑身是劲儿的。其中尤以韩知府夫妇更甚。
只因他们唯一的儿子不仅高中状元,还喜添了贵子。
虽说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二个孙子,却不能减小他们抱孙子的喜悦。韩家五代单传,到了韩知府这一代,更是差点连传人都没有。
韩知府算是老来得子,儿子自幼体弱,几次都差点断了气。如今他不仅娶了妻生了子,还高中了状元,怎能不让韩家喜上眉梢呢。
这不,韩家就摆下了三天流水席,大肆宴请宾客。只要是来客,不管是贩夫走卒,还是商贾官吏,他们都一致欢迎。
韩府整整热闹了三天五夜,灯火通明,鼓乐之声不绝于耳,成了世人们津津乐道的对象。
韩府一处偏僻荒凉的小院里,一间藏在地底下的监牢之中,一个瘦弱不堪,双眼严重凹陷,面色清白,脖子、手脚腕皆套着铁环,被铁链锁在石床上的女子正无声的呐喊着。
她的身下,是一片猩红的血迹。她毫无遮挡的下体间,隐约可见形似胎盘的物件堆在那里,流到地上的羊水还没干透。
可见这个女人才刚刚生产不久。
只不知她为何会被残忍的遗弃在这个污臭不堪、阴暗潮湿的地下暗室。
被遗弃在这里的,是一个叫程舍衣的可怜女子。她之所以会有今日这悲惨的下场,皆因她太过善良,还蠢笨如猪。
只怪她遇人不淑,还不听劝告,才被算计至此。不仅跟亲人成仇,还沦为他人借腹生子的工具。
想她这悲惨的短短半生,程舍衣就悔恨不已。她痛恨自己的纯善跟执拗,更恨那对猪狗不如的奸夫**。
但她最恨的,当属上边那对正在炫耀儿子孙子的夫妇。
那就是两个老变态,变态的程度人神共愤。
只可惜程舍衣明白得太晚了。
哪怕在生第三个孩子的最后一刻,她都还抱有希望,真能获得那些人承诺的自由。
结果五天过去,她不仅没能等到释放她的人,更是连以前那些给她送馊饭食的人也没见半个。
五天不吃不喝,一个健康的成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才生了孩子,还没人给善后的程舍衣。
她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不过是不甘心就这么死去罢了。她的怨念太重,还没将韩家跟那对狗男女送下地狱,她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只可惜她心中的呐喊,跟她的执念上天全听不到。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生命流失,直到最后一刻也没能闭眼。
她心想这样也好。她就是死也不能放过那些人,定要变成厉鬼去找他们,还要上天入地的大闹一场,质问他们为何要这么不公。
渐渐的,程舍衣便没有了意识,身体一点点变冷。
这,大概就是死亡吧。
这是程舍衣咽气时的最后想法。
脑袋巨疼,身下硌得慌,有风吹过,鸟语花香,还有那让人令心不已的动静。
这,大概就是死后的感知吧。
这是程舍衣睁眼前的唯一想法。
睁开眼,程舍衣愣住了。眼前的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死后的世界。
那枝叶间湛蓝的天空,风儿佛在脸上的触感,以及那飞在耳边的嗡嗡蚊蝇之声,跟地面散发的热气以及气味,还有那不绝于耳的靡靡之声。
难不成她下了地狱?
地狱原来是这个样的么?
程舍衣大祸不解,强忍脑袋的剧痛微微转头,想要更深入的了解这个地方。
然后,她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嗯啊~公子轻点,啊~万一惹来了人嗯~就糟了。”女子情动时断断续续的媚叫之声清晰入耳。
“本公子不怕,本公子就喜欢听你的叫声。你叫得越大声,本公子就越是有劲。”男子穿着粗气邪气的说。
女子开始哽咽,似是咬唇求到:“公子…啊…小女求你了…嗯…小女马上就出嫁了…嗯哈…不能、不能……”
回应女子的,是更激烈的肉(和谐)体碰撞之声,还有男子粗粝低沉的笑声。
最后,程舍衣是在女子高亢的尖叫声中找到了声音的来处。
遗憾的是她是能看到一个高壮男人模糊的背影,跟一截被男人粗壮手臂抬起的雪白的腿。
再醒来,程舍衣已经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耳边聒噪得很,有骂声,有哭声,还有呼唤声。
“舍衣啊,我的好闺女,你快醒醒啊。你怎么忍心扔下娘一个人走呀,呜呜呜……”
这个女人叫唤舍衣呢,跟她同名,巧得很。程舍衣心想。
“我说弟妹啊,你在那鬼吼鬼叫什么。你家丫头傻里傻气的,死了也干净。反正活着也帮不上你什么忙,就是个拖油瓶,还累得你不能改嫁。如今倒好了……”
此人声音尖锐而刻薄,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闭嘴。”一个苍老的声音制止前一人的话,“你要敢再这么说你妯娌跟你侄女,就做主让老四送你回娘家去。舍衣是个好孩子,你弟妹更是个好的。如今舍衣伤成这样,你要是不想帮忙就走,别在这说风凉话。”
“娘,我说的可是实话,娘怎么……”女人大声的辩解。
“你还不滚回房去。”男人呵斥。
女人捂嘴跑了出去,有脚步声追着一起,渐行渐远。
“程舍衣你个拖油瓶,扫把星,短命鬼。要不是你,我娘怎么会被奶奶骂。你怎么不死了干脆,还活着克我们一家子。”这大概是变声期男孩的声音。
很好,居然有人跟她同名同姓。程舍衣兴致勃勃的睁开眼。
她本是睁不开眼的,眼皮特别的沉重。结果几滴温热的液体落在她眼皮上之后,她竟奇迹般的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个模糊的人影。
光线不够亮,程舍衣根本就瞧不清那个人的五官。
直至她眨了两次眼,那人发觉她醒来惊呼出声,旁边有人端来油灯,程舍衣才看清了那人的面容。
“娘?”程舍衣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