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李屠户将李长安送到私塾,好生吩咐:“儿子啊,读书机会不易,你爹我年纪小的时候家里穷,连个识字的机会都没有。跟你小叔分家后,我杀这么些年猪,才攒着了些积蓄,不过总被人瞧不上眼,所以到如今连个媳妇都没讨着,你不能走我的老路。”
小李未像寻常孩子那样哭哭啼啼,思索了一下李屠户的话,说道:“但我常听人家说,‘还是老李舒服,隔三差五往窑子里钻,也没个婆娘管着,这是一等一的自在’!”
李屠户气急败坏:“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嘴口没遮拦!”
小李长安认真道:“街坊邻居都这么说。而且,爹又不是真讨不到媳妇,还按街坊邻居的话说,只是‘人穷又嫌丑’罢了。”
老李哑口无言,不由分说瞪了小李一眼,把他交到沈老秀才手里,求沈先生好生管教。
李屠户雄心勃勃,心想,这孩子若能把那神童徐堪比下去,便是大大的长脸。
结果没过几日,徐堪五岁写诗的消息便在淮安疯传,据说连县老太爷都知道了。
从街坊口中听到徐堪作的那诗,肚里没半点墨水的李屠户绞尽脑汁,也没能挑出些刺来,只好心中暗叹,也罢,看来自家小子是比不过这神童了,那退而求其次,能考成个举人便好。
而后呢,在私塾中李长安也不惹事,先生教的东西,该读的读,该念的念。
头年,李长安学了千字文,学了千家诗,李屠户给沈老秀才送了三两银子。
第二年,李屠户熏了二十斤腊肉,二两银子,送给沈老秀才,这年李长安学诗书礼义。
沈老秀才说这孩子学得快,日后又些奔头,李屠户大为欣喜。
接着三年,李长安仍学诗书礼义。
李长安见李传垠杀猪辛苦,曾要帮忙,要拿李传垠的刀。
李传垠只道:“这刀沾了太多血,读书人不该沾这晦气。”
李屠户语重心长,说李长安是要考举人的,考上了举人,比什么都强。
李长安心不在焉,随口敷衍。
已十岁的李长安,性子和小时候不大相同,独处时候十分安静,父亲不让他用刀,他就在房中看书。
看的不是什么诗书礼义,更不是什么墨义贴经,而是些妖魔杂谈,神仙志异,如那太上君所著的《神洲述异志》,抑或《草溪寻狐》,《海内剑侠行》之流。
没过多久,沈老秀才对李屠户道:“这孩子读这么些书也算够用,你领回家吧,日后便不用来了。”
李屠户一愣之下,问清缘由,才知李长安虽学得快,却总兴致缺缺应付了事,不求甚解。
李屠户求情,沈老秀才言语虽委婉,拒绝的态度却坚定,按他所说,便是我沈青虽连年不第,但风骨尚在,不愿你李屠户再徒劳破费。受这么些年的束修,我也已尽到本分。
大怒之下,李屠户回家便将李长安用竹篾片一顿痛抽,大骂道:“老子花这么多钱送你进学塾,你他娘的如此不争气,你还读不读书!”
被竹篾片抽得浑身青紫,李长安叫都不叫一声,只是闷哼,心中也生出逆反心理,咬牙瞪着李屠户道:“不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