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叶对柳五的印象从走镖时的阴晴不定古怪性子的妖孽慢慢转变成了一个慈悲心肠的活菩萨。
她充满感激:“柳姑娘大恩,在下无以为报,若柳姑娘有任何差遣,我贺兰叶愿为柳姑娘肝脑涂地!宁死不辞!”
“这句话我就先收着了,”柳五慢吞吞站起身,眼带厌弃瞧着贺兰叶身上的血渍,“外头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贺兰局主把这些收起来,先回去再说。”
贺兰叶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插着的短刀,因为短刀设计有凹槽卡扣,插进她胸前提前铺好的猪肉血包中后就卡住了,摇摇晃晃时还有血液顺着刀锋流出,时间一长血的颜色变深了不说,腥味还重了起来,不怪柳五嫌弃。
只是这把刀现在可拔不得。
贺兰叶狡黠一笑:“这些就暂且不收拾了,正好可以装一装重伤,能避开奇华。”
柳五嘴角一勾,慢悠悠道:“说来还可以在你我相知中再加上这条,比如……我出门踏青偶遇命悬一线的情郎?”
贺兰叶朝她充满佩服地拱了拱手。
两人达成共识,柳五也不拖沓,去叫了守在转山处的下人来,把装作气息奄奄的贺兰叶小心抬下了山,大张旗鼓由着柳家人招摇过市后送回了贺兰家。
万仓镖局的人和贺兰家大大小小四个女人都吓傻了,眼看着柳家下人抬着浑身是血胸口插刀的贺兰叶回来,平氏周氏哪里忍得住,吊着嗓子哭喊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捶胸顿足,尚且稚龄的桃儿杏儿更是尖着嗓子凄厉哭闹,四个人硬生生哭出了一百人的动静。
带着帷帽的柳五一路冷静指点着下人先把贺兰叶放回了她房间,而后又强硬手段把万仓镖局的镖师们都撵到外院去,最后面对哭声惊天动地只差划破云霄的贺兰家女人们,她没得法,只能把两位长辈请进去。
贺兰叶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奈何做戏要做全,她不能一副濒死的模样再去安慰家人,还好柳五把人请了进来,她赶紧爬起来当场拔刀给娘和婶娘看了看,只把公主相逼,她无奈行为一说,没说多的,赶紧儿就把两人撵了出去。
站在外头院子里哭得眼红鼻子红的平氏和周氏上下打量了身形高挑气质出众的柳五一眼,不敢去搭话,面面相觑后,齐刷刷放声继续大哭,边哭边骂,直叫外头方圆几里都听得清。
柳五对贺兰家的两个妇人表演的哭功叹为观止,她也不耽误,赶紧儿进去房间内。
屋里头贺兰叶躺在床上,胸口的短刀刚拔|出来了,她正一下一下用刀刃戳着自己的手。
刀是特殊做过的,受到重力就会回缩,完全伤不到人半分。
贺兰叶听着外头娘亲和婶娘哭天喊地的惨哭,心里头心疼得紧。
哭起来伤眼睛,若不是她没有用,不得已要用这种法子,她娘和婶娘哪至于受着罪。
说到底,还是她太势弱的缘故。
柳五进来后,对着贺兰叶夸奖了句:“两位太太都是聪明人。”
贺兰叶嘴角牵了牵。
她的心情肉眼可见的低落,沉默了会儿,道:“今日辛苦柳姑娘费心了,接下来在下能应付,柳姑娘不妨先回去就好生休息,别的日后再说。”
“这可不行。”柳五左右打量了下贺兰叶的房间,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排长短不一的刀剑上,欣赏了片刻,找了个绣凳用袖子拂了拂,施施然坐下,掀起帷帽露出她精致的五官。
柳五秋叶眉一挑,狭长的丹凤眼中满满都是揶揄,她换成了娇滴滴的声音,对贺兰叶充满玩味地眨了眨右眼:“情郎命悬一线,我怎么能离开呢?”
她定了定神,柳五姑娘推过来一杯刚斟的茶:“喝点茶压压惊。”
贺兰叶看见推过来的茶杯就往后仰了仰,干笑着:“多谢柳姑娘,不用了。”
被茶呛到了之后再用茶来压惊,贺兰叶觉着她似乎做不到。
“也罢。”柳五姑娘也不强求,随手推开茶杯,打量着贺兰叶,慢悠悠道,“贺兰局主对我的这个提议似乎并不赞同啊。”
提起这个,贺兰叶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她看着眼前的柳五姑娘,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戏谑之意。
对方大概是认真的,也真是因为如此,贺兰叶更不解了。
“柳姑娘,”贺兰叶斟酌着用词,努力委婉说道,“虽然你我二人都各有境遇,但也不至于为了甩脱一时的麻烦赔上终身吧?”
她在别人眼中是个男人,还是个从漠北来的身份低贱的男人,就这样柳姑娘还能提得出这种建议,直接利用她的终身,当真是牺牲太大了些!
“贺兰局主误会我的意思了,”柳五姑娘施施然道,“自然不是真的成亲。你我皆是出于一个目的,属于合作关系,成婚仅仅是给别人看的,你我在合作中保持一定距离,帮助彼此摆脱困境就是。”
贺兰叶这下听明白了。
假成亲。
只是贺兰叶产生了新得疑虑,就算是假成亲,她柳丞相家的孙女儿,还愁找不到一个配合她的人么,怎么会选中她一个下九流跑镖的外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