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五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想了想又给贺兰叶推过去,见贺兰叶接过茶杯往另一侧推开,她眸光闪了闪,漫不经心道:“不用担心,我娘只是太担心了,别人不会的。”
贺兰叶的心勉强放下去了一半。
又听柳五慢吞吞道:“只是我阿爹阿爷回头是要见你的,你早些准备才是。”
贺兰叶的心又提起来了。
“不过不用担心,起码要等你‘伤’好以后。”柳五见贺兰叶太过紧张,安慰了一句。
伤好以后……贺兰叶抬手按着自己胸口,迟疑了下:“……不知柳丞相和柳尚书有何嗜好?”
娶人家闺女,哪怕是假的,也要卯足了劲去做。而且女方还是高门,属于低嫁,这里头她需要考虑的东西就更多了。
柳五喝着茶随口说了几个大众爱好,贺兰叶点头认真记下来不说,一扭头就蹲到她贴墙放着的实木柜子跟前翻腾着。
跑江湖这么些年,她手边多少攒了些积蓄,里头也有那么一两副别人送给她的大师名作,闲置多年,如今终于到了有有武之地的时候了。
她东西多,翻腾起来又全神贯注的,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柳五不见了。
过了不多时,贺兰叶还坐在地上翻着最下头一层柜子,忽地鼻子嗅到了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勾引得她食欲大发。
柳五自己去端了个托盘回来,上头放着两盅汤,热气腾腾散发着香气。
贺兰叶差不多一天未进食了,这会儿早就饿了,东西也不翻了,赶紧儿去洗了手,与柳五同坐一桌用膳。
柳五还在那儿夸着:“你娘手艺真好,冲着她厨艺,我也想早些嫁过来。”
“娘最爱做汤,只要你喝不腻,她能天天做。”贺兰叶头也不抬道。
她娘自打来了临阳,学会煲汤之后,见天儿炖汤,她没出去在家里头,有时一天三顿都是汤,再好喝,她也怵得慌。
柳五搅着汤盅,轻描淡写道:“天天喝我也乐意。”
贺兰叶心中一动,刚想张口说什么,忽地被外头敲门的镖师给打断了。
外头的镖师隔着门板低声说道:“当家的,外头来了一伙人,自称是楚阳候世子,正在外头砸门!”
贺兰叶又抓了抓头发,对于一团乱麻的现状,她啧了一声,毫无躲闪直视着柳五的眸,沉着声往清楚里说:“你是男人,可我不是。”
这句话太简单明了,一听就懂。
房间中独有他们二人,外头的吵闹声都隔得远远的,新房中可以说只有贺兰叶与柳五的声音,没有一丝可以回避的机会。
贺兰叶说的简单,柳五也听得明白,他的表情随着贺兰叶的话渐渐凝固,本是俊美的脸庞却定格在茫然与讶异之间,意外的有分可爱之感。
只是贺兰叶这会子可感觉不到柳五的可爱,她小心翼翼往后挪了挪凳子,身体后倾,浑身紧绷着警惕盯着柳五。
柳五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贺兰叶,几乎要把她打量地浑身汗毛竖起,不知看明白了什么,他许久之后缓缓地眨了眨眼,脸上的表情渐渐收起,面无表情道:“贺兰局主,你堂堂万仓镖局的局主,不该这么小心眼。”
“嗯?”贺兰叶这会儿没有听明白柳五话的意思,发出疑问。
柳五目光在贺兰叶的脸颊,脖颈,以及胸前四处扫了扫,而后口吻极其不屑:“伪装女子之前,贺兰局主应该先看看自己与真正的女子之间的天堑差距。”
一听这话,贺兰叶傻眼了。
她忍不住低下头看看自己,想知道自己这个真女子,还与女子有何等的差距,让柳五说出这种话来。
一低头,贺兰叶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她的手在脖子上扣了扣,摸索到了一直以来伪装用的胶皮喉结的衔接边沿,恍然大悟。
大概是她多年伪装,身体的一些容易暴露的地方都全部妥善处理,没有露馅的地方。
她声音本就低哑,贴了胶皮伪装的喉结,还有一直用紧束的软甲裹起来的胸,再加上她多年一直以男子的身份活动,行为举止之间不沾女气,难怪柳五不相信她是女子。
贺兰叶在不知道柳五的真实性别之前,还考虑过在新婚之夜的时候怎么给她坦白,最简单明了的方式,是两人脱了衣服坦诚相待。
但是柳五她……他是男子,这种法子自然行不通,必须要换一个更简单的方式。
贺兰叶脖子上贴着的胶皮是用调制的胶粘的,需要调制的药水才能撕的开,而且还比较疼,平日如非必要,她都是三五天才取下来清洗透气。
她摸了摸脖子,对柳五撂下一句稍等,起身去立柜前翻她的药水。
贺兰叶把药水揉在脖子上搓了搓,没一会儿,胶皮的边缘翻起,与紧密贴着的肌肤分离。
她立即走向柳五,在他身前站定,伸手捏着那胶皮的边缘对柳五说道:“你看,我的喉结是假的。”
说着,她的手一点点掀起胶皮,本没有任何缝隙的喉咙上出现了一大块修整整齐的胶皮,下一刻,微微凸起的喉结消失,她的脖颈彻底暴露了出来。
端着茶杯的柳五侧身看着贺兰叶的动作,他随着贺兰叶手中的动作而渐渐凝固,等贺兰叶捏着手中胶皮重新坐过来,语重心长对他说:“跑江湖的,总要对自己付些责任。柳姑……柳公子,在下当真……与你并非同一性别。”
“……你真是女子?”柳五的声音明显增添了不少震惊,他一脸凝滞,“当真不是因为我欺骗了你,你故意逗我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