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坤的妻子坐下,仍旧用探究的目光看她,玲珑很大方,要看随便看,反正她好看。只听魏坤妻子问:“郡主以为,什么样的女子才适宜室宜家?”
玲珑搞不懂她想干嘛,但有一点是明白的,魏坤的妻子在拐着弯儿地说她不宜室宜家。玲珑看了纪氏一眼,她正跟人说话,没注意到这边,为了不让纪氏操心,玲珑就对魏坤的妻子笑了一下:“女子为何就要宜室宜家?难道要像你这样嫁进去不到一年就给夫君张罗妾侍侍奉婆婆换得的家庭和睦,就是宜室宜家?”
娇媚的面容上笑容加深:“你算什么东西,到我面前管我做什么,我是皇帝钦封的长乐郡主,你连个诰命都没有,却敢这样对我说话,可见礼义廉耻也没学好,又何谈什么有德行呢。”
“原来魏坤就娶了个这么个妻子,看你这样,在魏家过得不大好吧?”
魏坤妻子本是想看一下叫自家夫君念念不忘的长乐郡主究竟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可如今京城谁人不知她离经叛道,先是要“娶”夫,而后居然越了辈分,与父辈年纪的薛太傅结为连理。按理说成婚后,薛太傅那般年纪要早日留下子嗣延续香火才是,可这长乐郡主,非但一年不曾有孕,甚至还不为丈夫纳妾!
她自己不能生,难道也不叫别人给薛太傅生?
自幼熟读女训三从四德倒背如流的魏坤妻子觉得这样的女子真是不配生为女子,全然丢了女子的脸面,若天底下女子都像她这般,那家家户户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眼下又见玲珑根本不听劝,反而沾沾自喜,还以权压人,越发叫魏坤妻子不喜。强势又骄纵,难为薛太傅那样的君子能够忍受,只可惜皇上太过偏爱长乐郡主,活生生糟蹋了个栋梁之臣。
可见这长乐郡主如何嚣张跋扈,薛太傅何等倾世之才,“嫁”了之后居然连官位都要辞去,从前人人赞赏薛太傅桃李满门,如今却成了个劳什子薛郡马,真是可笑可悲!
玲珑哼了一声,大声唤道:“娘!”
纪氏正与人说话,“穗穗怎么了?”
“我不喜欢这个人,让她走吧,日后也莫要来了,看着就惹人心烦。”
纪氏溺爱女儿,自然不会不答应,魏坤妻子不堪受辱,正要当着众人面揭穿长乐郡主真面目,就听到一道清朗好听的声音传来:“穗穗,来前院玩吗?”
正是薛夙。
旁人家有了妻子,是断不会叫她与男宾见面的,高门尤其如此,女子嫁了人,那便要彻底与外男断绝关系,便是家中有宴会也不能上同一桌,薛夙却不如此,他觉得好玩,就会带着玲珑一起玩,他的小郡主聪明又狡猾,在他看来,一千个男人加起来也不敌她一分。
“有什么好玩的?”
“前院在行酒令,你两个哥哥也在,分了两队,咱们这边人数不够。”
薛夙说得自然,魏坤妻子却都听呆了,居然有人叫自己妻子混迹外男之中……怎会有这样的人!她嫁入魏家后,为了避嫌,连六岁的弟弟都不单独见!与亲爹说话都要隔着帘子,薛太傅怎能做出这般有违规矩之事!
她在闺中时也这般教育自己的妹妹们,可能是形成习惯了,觉得谁都得按照她认为的规矩礼法来,看到不顺眼的哪怕是郡主也要说两句捍卫女子的尊严。“薛太傅……”
薛夙听到有人叫自己,扬眉看去,手却在众目睽睽下握住了玲珑,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揽住肩膀,“薛太傅是谁,我是薛郡马,这位夫人日后可别叫错了。”
魏坤妻子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想到薛太傅会说出这样的话,他、他就不觉得羞耻么!
玲珑扭头看了她一眼,许多话都懒得说,她只叮咛纪氏:“娘不要忘了,我不喜欢她。”
说完就被薛夙带走了,前面好玩着呢,他才不想让她跟一群后宅妇人混在一起讨论如何伺候夫君侍奉公婆打压妾侍,待会儿还要打马吊,怎么都比留在这好玩。
魏坤妻子呆呆地看着,风中隐约还听到薛太傅——哦不,薛郡马的声音:“那般蒙着眼睛活的人,跟她说那些话做什么。”
言语之间并无鄙夷,却也毫无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