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就听出来了,他不太善于言谈,这么聊下去也挺尴尬,郁夏就接过话茬,问:“你和齐教授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
四字回答让郁夏噗嗤一声就笑开来,乔越没明白他说错什么了,皱眉朝旁边看来。郁夏别过去头整理好面部表情,接着又转回来,调侃他说:“齐教授口中那个方方面面都优秀的儿子就是你啊?”
乔越直觉这话怪怪的,就问郁夏:“我妈是这么说?”
郁夏伸手在发梢处卷了卷,笑道:“也说了点别的,但不能告诉你。”
这么几句下来,气氛不像先前那么奇怪,相处也自然很多。郁夏才问他家在哪边,有多远,最近的市场又在哪儿,“齐教授可能没同你说清楚,我这边托教授的福接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刚领了第一笔薪水,说好要请吃饭,地点约在你家,我负责买菜。你要是赶时间给我写个地址也行,要是不急,咱们中午一起吃饭?”
才过去一晚,嘴硬说忙不开没时间帮忙接人的小伙子就改了口,他一点儿也不勉强的点头,说:“我没什么好忙的。”
郁夏多少有些明白乔越的个性。她在心里画了个等式,“我不忙”就等于“菜一起买,饭一起吃”。
早先听齐教授抱怨过两回,说这儿子模样俊前程也好,就是个犟脾气,个性不太好搞。今儿个接触过后,郁夏觉得他这就是口是心非吧……用句多年后的流行话说:我这么牛逼我不要面子的?
因为听说乔越已经在为国家做项目了,她早先以为对方比自己大不少,今儿个一看,还挺年轻,感觉也就二十出头,那个性有点可爱。
用这个词来形容乔越或许不是那么合适,他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大写的英俊。可郁夏就有这种感觉,他心里明明想要,嘴上偏说不要,别扭的样子真是可爱死了。
之后在自由市场也印证了这一点,他不止一次试图带郁夏远离摆着胡萝卜和菜椒的摊位,被发现搞这种小动作还故作镇定说:“这边的莴笋不错。”
“莴笋的确不错,我觉得菜椒也新鲜,咱买两个?”
郁夏转头看过来,乔越又妥协了,闷声闷气说:“那就买两个。”
对郁夏来说,买两个等于买一些,之后乔越眼睁睁看她蹲到箩筐前,眨眼之间就往秤盘上捡了四五个绿油油的胖椒,并且她还在继续挑拣。伴随着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乔越不由得胃里泛酸,他终于还是没忍住,悄悄伸出罪恶之手,留下两个小的,把大的给拨回筐里。
乔越顺利完成了作案,没来得及得意,就给逮了个现行。
郁夏饶有兴味瞅着他,只差没把“这么任性你还是个宝宝”写在脸上。
在她的注视之下,乔越别开头,又伸手将落回框子里那俩胖椒捡了回来。
是的没错,就是那两个,原封不动,分毫不差。
她忍笑忍得很辛苦,“好了同志,你称一称有多重。”
自由市场这边,卖的东西都是农家自产自销,来卖菜椒的就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她一边给郁夏看斤两,还调侃说:“你先生陪你来买菜?小两口感情真好!”
旁边卖白萝卜的也接了一句:“可不是,两个都这么俊生个娃不知道多好看!姑娘你也别只盯着菜椒,来看看我家种的萝卜,又大又甜,腌着炒着烧着炖着你想咋吃都行!”
郁夏还想解释说不是那样,乔越就指着旁边摊位白白胖胖的大萝卜:“这也买两个?”
他这么一打岔,郁夏就没在那误会上多做纠结,她跟过去看了看旁边摊位的萝卜,是还不错,买两个做烧肉或者炖排骨都挺好。郁夏准备付了买菜椒的钱就过来挑,一回头乔越已经给了,还把深受他嫌弃那一兜子菜椒提到手上。
郁夏扶额:“说好了今天我请。”
“……那你下次请我吃京医大食堂作为弥补好了。”
这要是让齐惠桐听见,真得感叹一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个有点洁癖还挑嘴的儿子能吃食堂?
郁夏也琢磨着,他到了食堂打好饭该不会还要把菜椒胡萝卜之类的一点点全挑出来?
走着神呢,乔越已经跟到旁边摊位来蹲下,他伸出食指在白胖子上戳了戳,扭头问:“萝卜要不要?”
“挑两个,你提着可以,不许抢着付钱。”
摸着良心讲,齐惠桐让乔越过来接人就是想变相撮合一下,也看看他俩来不来电。她恐怕想不到,两人相处得真不错,打小就很有原则看着菜椒直接绕道走的儿子妥协了个彻底,他不仅把菜椒提在手里,还耐着性子听郁夏用别致婉转的声音科普说这个营养多丰富,一点儿都不觉得烦。
本来吧,让齐惠桐过来一趟,有个十几分钟就能把菜买齐了,换成他俩,搁市场里转悠了半小时有多。
因为是去别人家,郁夏心里也没底,难免会感觉买少了不够吃,又想着左右降温了,菜都放得住,稍微多出一点也没关系。
至于乔越是真没什么经验,郁夏问什么他都说好,做什么他都爱吃,这两人凑一块儿,出市场就发觉买多了。
小菜就得有好几样,又买了排骨割了肉,还称了一兜苹果一兜枣。乔越原先想一块儿接过去,郁夏说要分担,他就匀了两样轻巧的出来。
另一边,齐惠桐也是大清早就收拾起来,她家住着小四合院,院子是自建的,有点年头,瞧着半新半旧的。因为一家都是高级知识分子,父子二人还是科研人员,他家有资格分配楼房,不过这么多年都住惯了,这小四合院是齐惠桐精心打理的,谁也舍不得搬。
齐惠桐把屋里屋外仔细扫过,又拧湿帕子将桌面窗台这些都擦过一遍,看看时间也才九点多。
她将抹布收起来,跟着坐到正在看报纸的乔建国身边:“老乔你说咱儿子接到人没有?该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不是说最好看那个就是郁同学?只要你没乱讲,能出啥事儿?”
齐惠桐一拍扶手:“我还能骗你们不成?郁夏真就是我们京医大学生里头最中看的一个,只夸样貌我还觉得亏了她,人家方方面面都好!你想想,要不是这闺女实在优秀,我能变着法让他俩见上面?你也别总给我泼冷水,什么要是看不上眼再优秀也白搭!你就不能想想好的?我觉得两个年轻人很登对,说不准就看对眼了!”
说是这么说,她心里还是担心,乔越这小子要说模样说学历说前程都不差,就是性格太难搞,偏偏两人处对象个性合不合是最重要的。
该怎么说?
尽人事听天命呗。
乔越要是有那个心思,今儿个见了自己就知道追去。要是没那个心思,当妈的也尽力了,由他作,就看他后不后悔。
这时候,齐惠桐万万没想到她儿子已经充分暴露了自己,乔越在自由市场里头蠢得就跟个二哈似的,平时撸猫撸狗撸顺手的郁夏同志偏偏还就吃他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