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百里衡面前告状?”
姬尘脸上罩了一层寒霜,空洞的眸子仿佛有杀气笼罩。
“先祈祷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再说!”
“什么意思?”
卫长卿看着那双眼睛,一时寒从脚起,却见姬尘似笑非笑地看向做法的法阵。卫长卿顺着他的视线也往那边看去,目光中更多了一层审视和困惑。
这次能得百里衡重新纳用,让其布置祭天求子仪式所用的一切事物,他自是打了几万分精神,万事亲力亲为,唯恐生出什么疏漏。卫长卿的视线一一划过场上的一切,确定场中人和事都无意外,更觉奇怪。
姬尘负责的是今日祭典的护卫,难道……不过卫长卿狠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皇宫中守卫森严,而这次祭天求子的法事更是在皇宫内的启元殿,更是重兵把守。表面上姬尘这次是与他平分秋色,共同主持这场法事,可明眼人都知道姬尘无非是一个幌子,毕竟在已经极其安全的皇宫内院负责某一宫阙的安全,不过是一个虚名;就算他真要行什么歪门邪事,恐怕也难在众目睽睽之下成功!
想到这里卫长卿心中稍霁,他咬牙随太医去上药包扎,心中却在盘算一会怎么在百里衡面前将他一军!
殊不知他前脚刚走,那柄围绕百里衡高速转动的木剑却忽地偏离了方向往空中窜去!众人一惊,百里衡更是失声变色。
“天师?!”
张长生面上也闪过惊讶,他很快恢复如常,用银针刺破左手中指,用上面的鲜血飞速地点在一张画满符咒的黄纸上,道了句。
“起——”
只见那黄纸在献帝身上转了一个圈,便向空中的木剑飞去,可是还没有沾上剑身忽地调转了方向直直朝地上掉下。
而那颗足有百年的银杏也在这一瞬间,满树的金黄簌簌直落。
这番情景别说在场人露出了惊愕骇然之色,当事人献帝更是忍不住了。
“天师,这究竟怎么回事?”
一朝枯衰,都不是吉兆啊!
张长生清明的双眼中闪过一道讶然,飞快掐指计算,忽然他目光一凝。
“不好,在四个方向压阵的符纸被人调换了!”
献帝双目突起,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四个方向的符纸上写的是他的生辰八字,被调换了,到底是谁所为,又是换成了谁的生辰八字?当时为了万无一失,这件事他是交代给有求于己的卫长卿去做的;而其中的厉害,只有他与张长生两人知晓。
张长生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这调换符纸一事定然与他无关;难道是卫长卿?
不过他今后的荣华富贵都要牵在自己身上,怎么可能……可是转瞬献帝又变了主意,卫长卿为了荣华富贵先后抛却了为其安身的季家与梁家,而心念他的无论是季明珠还是梁端阳,在虔诚面前都被他无情抛弃且狠力践踏!
如果他知道了真相,知道自己并非真龙天子,乃是狸猫换柱……
一个猜测浮在献帝的脑中,越来越强烈;料想自己或许已成为卫长卿前行路上的基石,他的肺都要气炸了!
“卫长卿呢?卫长卿——”
他环顾四周,却都没有看到这个最信任的臣子,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献帝疾声大吼。
“他人呢?十三弟,还不快把他给朕抓来!”
姬尘假意现在才听到献帝的命令,忙领命过去。而就在这时,空中飞旋的木剑传出一阵震鸣。张长生一愣,循声望去,却见高墙之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独眼竖瞳,高大威猛。
在献帝的满面震惊中,他哈哈大笑,一掌挥开漫天飞舞的杏叶,几个纵步向飞旋上空的木剑飞去,只听一声利响,那木剑果真稳稳地被他握在了手心。
对上他寒芒阴毒的视线,献帝面露惊惧,吓得倒退了一步,这种类似畏惧的姿态霎时取悦了来人,他仰天长笑,阳光落在他的面上,却还是无法带走他鼻端眼侧的阴影。
“百里衡,偷了旁人的东西,现在也该物归原主了!”
众人还不曾反应过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见来人似一只利箭般俯身朝百里衡冲去,两人错身而过,原本还留在他手心的木剑却不翼而飞。
宫人心惊胆战地转过头,豁然发现百里衡已是一剑贯胸,而那罪魁祸首……谁能料到小小的木剑竟然也能……杀人?
静谧窒息的沉默中,不知谁叫出了一声。
“来人——有刺客——”
一众宫人这才似找到了灵魂,艰难地转过身子东倒西歪四下逃命。
在一片混乱中,独眼竖瞳的男人心满意足地伸手探向已然吓呆的张长生。
“天师,天命不可违,我能出现在这里就是天意!如今你与尊夫人都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上,还请天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然而张长生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万太岁道了声无用,正要招呼早已乔装混入此处的手下带走张长生,却忽然发现那张长生脖颈处竟有一个不明显的突起。外太岁脸色难看地触手去碰,果真在那人脸上撕下了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
在手下且惊且怒的神情中,万太岁阴邪的面上闪过一抹兴味,忽地哈哈大笑。
“好一出金蝉脱壳,有意思,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