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季三总这样上窜下跳,原来从出生便不省事,既如此,咱们就只生这一个!孩子太多,也闹腾得慌,到时候你光顾着养孩子,倒顾不上我了。”
见明珠脸上的微笑渐渐淡去,姬尘明白她想起了季家逝去的亲人,不由也收起了笑意,扶着她的头发道。
“放心,等一切尘埃落定,我必会让季家的冤案昭雪,然后重新安葬你的亲人,让你能光明正大的前去祭拜。”
明珠点头,心中却是一片凄凉,即便那一天真的到来,她也终究不再是季家明珠,逝去的人,也无法复活了。
明珠有孕的消息,很快便传到寿王府,寿王夫妻都很高兴,寿王妃身在别苑,不能亲自前来,却命人送了许多安胎养气的补品过来,足足堆得像小山一般高,还让儿媳宁氏亲自过来监督明珠喝下,因为姬尘的地位今非昔比,每日里来道喜送礼的贵妇小姐络绎不绝,倒搞得明珠疲于应对,姬尘知道她不喜欢,便替她挡了,只让季明铮和王璧君带着少炎和囡囡过来陪她。
整天跟着十二星宿,囡囡比从前越发活泼了,抓起寿王妃送给明珠的补品就往嘴里塞,王璧君刚抢下来,她又爬到床沿去摸明珠的肚子,少炎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却也忍不住露出一点好奇。
季明铮拍着姬尘的肩膀,眼神中充满了沧桑。
“想当初你还是个看见姑娘就跑的毛头小子,没想到一眨眼,竟然都要有孩子了,这真是白驹过隙,岁月如梭。”
姬尘冷冷地拿掉他的手,毫不示弱地讽刺道。
“岁月再如梭,你老大不小,也还是光棍一条,怎么好意思打趣别人?”
季明铮一噎,仿佛被人拿住了七寸的蛇,不知如何回答。
明珠想起几天前百里琴随陈采薇等人前来看望她,明珠悄悄问起那天夜里百里琴和三哥之间发生的事,百里琴目光黯然,许久后方答道。
“我本一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渠沟。”
明珠便觉十分惋惜,按理来说,百里琴也是个胸襟坦荡的女子,奈何三哥这个愣头青不解风情,近来百里琴年岁渐大,容太妃又积极地开始给她张罗婚事,不如借此探探三哥的意思。
“说起老大不小,此前我在宫中,曾听见容太妃有意将六公主指给许文驰,说是虽然出生微寒,却是科考入仕,比世家子弟又有些真才实学,此前文贼一案,他似乎也受到教训,改过自新了,近来很受百里衡器重,容家似有拉拢之意。”
见季明铮脸上的笑容一僵,姬尘可谓闻弦歌而知雅意,故意接话道。
“许文驰此人,虽然有些愣,本质倒也不坏,有些文人的清贵,也不似贵族子弟那般矜贵矫情,似乎能与六皇姐性情相投。”
话未说完,季明铮已愤然打断。
“胡说八道!许文驰那种怯懦畏缩的男人,六公主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姬尘和明珠见状,都笑而不语我,只有王璧君不知原尾,奇怪道。
“表哥与六公主又无甚交集,怎知六公主看不上人家?只是许文驰曾一心迷恋我们明珠,恐怕六公主嫁给他,也不会幸福,可惜了六公主,如此品格的女子,却不能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驸马。”
季明铮面色变得更加凝重,突然起身。
“暗部还有要事,我先回去了。”
王璧君看着他的背影,更加愕然。
“难道我说了什么话?惹怒了表哥?”
明珠低头呡了口银耳汤。
“别理他,大约是顽石要开窍了。”
六公主府,季明铮这是第一次光顾,蹲在屋檐上往下望,从未想过会是这般模样,一草一木修剪得齐齐整整,少了软媚缠绵,却多了种庄严肃穆之美,看着清爽利落得很,很对他的胃口,目光左移,一面丈许来高的巨大照壁映入眼中,待看清上头的浮雕,季明铮浑身血液好似冻住一般。
浮雕上所绘的情景,很像他初此告捷的那一战,那天他第一次带领着兄弟们横冲直撞,金刀开刃,敌血溅身,浑身的热血都在沸腾。
盯着照壁上,那与自己形容相似的年轻将领,季明铮突然想起姬尘大婚那天夜里,百里琴说过的话。
“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女子并不娇媚却十分清冽的声音在夜空中响起,让屋顶上的季明铮电打般一颤,他屏住呼吸,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屋中慢慢走出的百里琴,只觉月光下,她的眼眸亮如星辰,有种坚毅果绝的美丽。
“公主,真的要命人挪走这面照壁?若奴婢没记错,它是公主的心爱之物,公主从前,在这照壁面前甚至可以独自待上一整天。”
百里琴目光依旧停在石雕之上,带着淡淡的伤感笑道。
“沈珍,再心爱之物,也不能长久的沉溺于此,我的梦,也该醒了。”
沈珍没有接话,只是幽幽一叹,径自退了下去。
百里琴最后看了石雕一眼,转身正欲回屋,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大鹏鸟般翩然落在她面前。
百里琴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然而她动了动唇,却冷静地道。
“不请自来,非君子所为。”
季明铮哦了一声。
“我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君子,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百里琴目光澄明,静静地望着他,不避不躲,倒让季明铮有些无所适从,半晌才道。
“你当真要服从命运的安排,嫁给一个根本与你毫不相称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