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护犊的皇帝陛下,竟是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颠倒黑白,将屎盆子往死人身上一扣,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也亏他们百里氏做得出来。”
冬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关上窗户。
“小姐,这话可仔细说,外人听去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明珠送手,碎裂的绿豆糕散落在桌上,她看着低头收拾的冬莺,觉得这些日子,这个丫头也算随她出身入死的心腹,今后她还要靠她做许多事,总要坦诚相见,于是笑道。
“冬莺,那天我命你装鬼攀咬九王爷,你都不怕,现在如何又怕这个?”
冬莺想了一阵,也笑道。
“怎么不怕?只不过那夜奴婢听见九王爷谋划的勾当,心中有气,又遇上小凤哥惨死,心想如我们这些出身低贱的奴仆戏子,在这些权贵眼中,竟然连人都不算,一时激愤,便没想什么后果,回来后可真是吓得一夜未曾睡着,生怕大理寺查到小姐和我身上,唉,小姐今后,还是少惹这些皇亲贵戚,那些人,不是咱们家能招惹的。”
明珠没有回答,反问。
“听说京兆尹那个张冲被革职发配往乾州,却在半路染病死了?”
冬莺连连点头。
“是啊!听大少爷说,现在是那个赵策大人顶了他的位置,看着挺壮实的一个人,竟然就病死了,不过谁让他心思龌龊,竟然觊觎小姐,也是该死!”
明珠摇头。
“张冲不是病死的。”
“不是病死?”
明珠又自盘中取了一块绿豆糕,轻轻咬下,一面细嚼一面皱眉思索。
“张冲一向不听姬大人调遣,但赵策却相反,而那块玉佩又是怎么出现在小凤哥尸首上的?仔细思量,姬尘这个人,我可能有些看走眼了……”
主仆二人正说着,翠盏跑了进来,跌跌撞撞很有些愤慨。
“小姐不好了!新抬进来的四姨娘滑了胎,老爷请了算命先生来看,说是被三姨娘的八字克了,老爷现在执意要将三姨娘发卖出去呢!”
明珠豁然站了起来。
“带我去看看。”
四姨娘娇蕊,乃是明堂在青楼中相好的一名小娘,因功夫甚好,迷得明堂团团转,干脆替她赎身收做了妾,起初碍于庞氏,只敢养在别院,后来娇蕊有了身孕,明堂便理直气壮将她抬进了明府。
娇蕊初来时,柔顺可怜,对府中任何人都是一幅诚惶诚恐的模样,向来待在自己屋里不去招惹别人,因此众人也没怎么留意她,今天突然闹出这么一出,倒让明珠有些意外。
四姨娘正躺在绣床上痛哭不止,屋子里站满了人,庞夫人、封姨娘、言玉珂都在,言玉珂面色冷漠,似乎不想管闲事,庞夫人和封姨娘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看热闹的样子。
窦氏钗松鬓乱,正抱着明堂的大腿苦苦哀求。
“老爷,妾身已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如果被卖出去便是死路一条,老爷看在妾给您生了女儿的份上,就让妾留下吧!”
明堂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得了年轻的娇蕊,便厌弃了屋里另外徐娘半老的女人,加之四姨娘流下的乃是个男胎,更让他心疼不已,把气都撒在窦氏身上,横了心就是要卖她出去。
“我留着你这丧门克星有什么用?愣着干什么!还不找人牙子来拉走!”
“谁要发卖姨娘?”
明珠的声音不算很大,却异常清脆有力,明堂见她走了进来,不由有些犹豫,说实话,他这个女儿如今是越变越陌生,越变越让人惧怕,但想到蒋、苏两家的公子都一律被她拒之门外,自己把这颗明珠当成宝贝一样供养着,最终不仅没得着半点好处,还赔出去一个绸庄,心中也是窝火。
“越来越没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么?窦氏克死了我的儿子,这明府容不下这等丧气的贱人,你再多话,连你一道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