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玉兰手撑着额头,一声叹息,“这都是造得什么孽呀,我们完全不知情。”
童晓很尴尬,不那么光彩的事,钟欣文恨不得让所有人知道。
晚餐结束,顾秋让司机送回家了,大概因为童晓在的缘故,她会觉得别扭。
薛玉兰拉着童晓,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孩子,你受苦了,这么大的事,怎么能隐瞒呢。”
童晓抿了抿唇,“伯母,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薛玉兰叹气,“我也不知道辰鹏现在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都随了他的意,让他跟顾秋在一起,可是我反而在他脸上看不到笑容了,不是我想象的那种心满意足的快乐。我都不知道什么才是他想要的了。”
薛玉兰看了眼客厅的方向,沈亦铭正和叮咚两个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罢了罢了,还好有叮叮咚咚两个孩子,也算是儿孙满堂了。”
——
那晚,童晓和钟欣文睡在了沈家的一间空置的客房里,陌生的环境,两个人都彻夜未眠。
“童晓,我们多久没有睡一起说话聊天了。”
“好久了。”
大学时候,只要两个人都在宿舍,通常都睡在一张床上。那时候学校管理制度很严格,要求所有同学八点前必须起床,舍管阿姨一周抽查一次。有一次她们两个聊天至深夜,直接导致第二天睡不醒,被抓了个正着,每人扣了宿舍二十分。
不仅如此,还被辅导员请去谈话,辅导员也是个年轻的姑娘,明里暗里指她们关系复杂,让她们俩引起注意。那会儿认识她们的人几乎都认为她们关系不一般,毕竟两个人天天黏在一起。
现在社会复杂如此,还有多少人相信同性,异性之间有纯友谊?仿佛人和人之间的相处都是有目的的。
“童晓,等我结了婚生了孩子,以后的生活大概会围着孩子转,我都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彻夜长谈。”
童晓听着心口也是一抽。
很多的美好都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她们都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有了自己的儿女,距离便会越来越远。
“童晓,我多么希望我们都能幸福,多么希望那幸福还和以前一样简单,纯净。童晓,你说我多傻,昨天我亲自去送请帖给章霖云,沈辰风还为此生气了。我他妈的真坏,我多想在章霖云脸上看到那么一丝丝的忧愁和悔意,我想证明我付出那么多年的青春不是白搭。可他一脸平静,很大度的祝我幸福。也许他很开心,终于甩掉我这个包袱了。”
童晓深吸一口气,握了握她的手,“明天你就是沈辰风的新娘了,心里就不要想着别的男人了。”
“我不是对他念念不忘,只是不甘心。”
很多时候,因为付出,却无所获,我们都会不甘心。可谁也不知道,如果收获了,是否和如想象中一样美好?
就像沈辰鹏和顾秋,他们都不甘心,当年被狠狠拆散过,如今再次牵手,其中的滋味也许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
第二天一早化妆师就来家里给钟欣文化妆,钟欣文极不乐意的说道,“结婚,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我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我家老头子也不管我了,直接让我从沈家嫁到沈家,这叫什么事呀。”
沈辰风开玩笑,“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损失最大的是我。”
钟欣文不服气的嚷了起来,“你怎么损失大了,沈辰风,你是不是后悔了,还留恋你的那一大片花丛呢。”
他蹙眉,别扭的说道,“哪有什么花丛,别瞎说。你说你脾气不好,性格不好,除了我,还有谁要你肯要你?你能嫁出去,你爸该在家偷笑呢。”
看着两人逗来逗去,童晓只觉得温馨。就连一旁的化妆师,都笑了。
他们的婚礼很简单,也就去酒店办个仪式,邀请的全是双方的家人,亲戚,朋友。为了简单,中间省去了很多的环节。
化完妆,新娘新郎伴郎伴娘团一起去酒店彩排。
童晓原本想跟着一起去,可钟欣文说了,从现在开始,不愿再看到她,不然化妆师跟着补妆也来不及。
想想这个时候是有些伤感,每个新娘在结婚前多少总会有些对婚姻对未来的恐惧,这个时候,最不愿看到的便是最亲近的人。
童晓留在了沈家,晚上与安暖他们一同去酒店。
沈家别墅如此之大,她却觉得没有自己落脚的地方,站在哪儿都觉得突兀不自然。
好在叮叮和咚咚喜欢跟她玩,俩孩子一直围着她转。
叮宝今天换了一身非常帅气的小西装,咚咚也换上了漂亮的裙子。
童晓觉得安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疼爱她的丈夫,一双漂亮又可爱的儿女,人生还有什么遗憾?
沈辰鹏走进别墅,一眼看到顾秋蹲在茶几边,教两个孩子画画,俩孩子一左一右的围着她,她嘴角的弧度很深。他第一次见她,她蹲下身子哄叮叮,也是这样的笑容,这样温柔的表情。
此时此刻,恍如隔世。
安暖走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她好像很喜欢小孩子。”
沈辰鹏转头看向她。
安暖又暗示了句,“当初如果不是怀了叮宝,我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嫁给了莫仲晖。”
沈辰鹏眉头拧了起来。
“有些伤害其实已经造成了,如果你看不清自己心的方向,或者有些事情你不愿去承认,只会伤害只会越深。可别到最后真的失去了,再也无法回头时再后悔莫及。”
很多时候,旁观者比当局者看得更清。
这段时间的观察以来,安暖已经有所发觉。只是感情是他们自己的事,她能做的也就是适当的点醒。
童晓和孩子们玩得太开心,以至于沈辰鹏站在她身后,她完全没有察觉。
倒是叮宝眼睛,笑着喊道,“舅。”
童晓这才感觉到身后的压迫感,站起身想要走开,可蹲的时间太长,脚有些麻,没站稳。沈辰鹏有力的手臂圈住了她的细腰,浑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心!”
“谢谢。”
她的语气很疏离,对他礼貌的笑了笑,起身走到了别处。
她就这么不愿与他独处,简直把他当成了病毒,离得越远越好。
心里自然有些气愤,可更多的是心塞。
“舅舅,你看我的礼服好看吗?童老师说像个小王子。”
他拉回思绪,蹲下身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心里忽然感慨,如果他们的孩子还在,长大以后会不会像这两个小家伙一样,长得这么漂亮。一定会吧,爸爸妈妈基因都这么好,无论像谁,都好看吧。
越想越觉得心里堵得慌,仿佛有大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
到时间,沈家人准备出发前往酒店,童晓站在外面却找到车子坐。
薛玉兰和安暖都不管她了。
只有沈辰鹏走过来对她说,“坐我的车吧,其他人的车都满了。”
童晓别无选择,可仍倔强的站着,不愿抬脚。
“顾秋今天店里有事,不去参加婚礼,坐我的车,不用有所顾忌。”
眼看着一辆辆车都开走了,童晓没有办法。
沈辰鹏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童晓却坐进了后座。
他一声叹息,关上了车门,绕道了驾驶座,亲自开车。
她总是在小细节方面跟他别扭,他却无可奈何,唯有妥协。
一路上,他们没有任何交谈,他不停的透过后视镜去看她,她却靠在座椅上给他一个冷漠的侧脸。
车子停在酒店停车场,他还没停稳,她就迫不及待的下车。
停好车,追了几步才追上她。
“待会儿人可能会比较多,你都不认识,就跟我坐一起吧。”
她没有理会,加快脚步往前走。
他闷哼一声,追上去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用力甩没甩开。
“童晓,你至于这样吗?好歹我们也在一起过,一定要假装陌生人吗?”
她不理他,一个劲的抽出自己的手臂。
在她激烈的挣扎之下,手腕红了一圈,他心疼,松了手。
童晓跑进酒店大厅,今天邀请的人并不多,比起那些规模很大的婚宴,今天这场算是简单的。毕竟沈家几位大人物都会出席,一般人又怎可以见到他们。
大厅秩序非常好,没人吵闹,各自找位子坐下,只有相邻的几个人会小声交头接耳着,甚至不敢发出很大的声响。
沈家老爷子,沈家三位大人物和他们的夫人,钟家夫妇,还有几位厉害的人物,他们坐在主桌。
安暖夫妇和钟欣然,还有几个朋友坐一桌。
沈辰鹏指了指安暖那桌对童晓说,“我们坐那儿。”
童晓就近找了个位子坐下,沈辰鹏郁闷坏了。
他拍了拍童晓身边那位,“不好意思,跟你换个座位。”
“沈少,你坐你坐。”
那人麻溜儿的带着媳妇跑了,留下两个座位。
仪式开始,新娘没有挽着父亲入场,而直接由新郎牵着走上红毯。
还记得当年她们看电视上,父亲把女儿交到新郎手里,慈祥的老人留下不舍的眼泪。当时钟欣文自嘲的说,“等我结婚那天,我家老头才不会哭呢,一手把我交给新郎,转身估计就笑了。为了不让人家看笑话,我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走红毯。”
原来有些坚持还是在的。
看到舞台上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拥吻在一起,童晓在偷偷抹着眼泪。
她最好的朋友结婚了,而她正看着她幸福。
突然想到一句话,多年以后,和我们走进婚礼殿堂的,有多少还是曾经那个他。
钟欣文的身边不再是章霖云,而她的身边也没有了阿哲哥哥。
婚礼过程中也省去了诸如敬酒等环节,毕竟钟欣文怀孕三个月还不到,沈家人怕她太累。
简单的仪式过后,大家开始用餐。
钟欣文捧着捧花走下舞台,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径直走到了童晓面前。
“童晓,我幸福了,下一个轮到你。”
钟欣文把捧花交到童晓手里时,两个姐妹都哭了。
本该高兴的日子,她们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紧紧抱在一起。
“欣文,你一定要幸福,狠狠的幸福。”
“童晓,你也是,赶快找到自己的幸福。”
婚礼结束,大家都按秩序依次离开。
沈辰鹏也就跟一个长辈打了声招呼,转眼童晓就不见了。
他自然知道童晓是故意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他跑出酒店,酒店外面太多人,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
跑回停车场把车开出来,沿着她公寓的方向,一边缓缓开着,一边观察着。
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她,人行道上,她清瘦的身影,他一眼便能辨别出。
童晓漫无目的的走着,公寓离酒店不远,她想着走走就到了,可仿佛已经走了好久,还有好远的路。
手臂突然被人从伸手扣住,她还没来得及去思考,那股力量将她往后一拉,身子撞到了坚硬的胸膛。
几乎不用去看,他身上的味道太过熟悉。
“童晓,我爱你,我们也结婚吧。”
昏黄的路灯下,两个相拥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合二为一。
童晓在他怀里发出两声闷哼。
他松开她,双手用力扣在她双肩,皱着眉问,“你笑什么?你不相信我?我是真的爱你,我再也没办法欺骗自己了。对你的爱已经深入骨髓,拔不出来了。”
“可是我对你的讨厌也已深入骨髓。”
她的语气明明很淡,却如一把利刃,狠狠的插进了他的胸膛。
“你无法想象当初我躺在手术时做清宫手术时的那种痛,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尝到比这更痛的滋味。可即便那样痛过,我还是控制不住的爱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以为经历过失去,我们会更懂得珍惜彼此。可当我躺在你身下,你喊着顾秋的名字,把我当成她,我才知道有一种心痛,比做清宫手术还痛。”
“童晓……”
“有人说得不到最痛,其实不是,珍惜过,失去,才是最痛。”
他双手有些颤抖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珠,“童晓,相信我,我再也不会让你经历这些,哪怕一辈子都不要孩子,我也可以做到。”
她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如果你真的爱我的话,请放过我,这是我现在唯一想要的,求你成全。”
她转身离开,路灯下,重合的身影渐渐分开,越来越远。
有时候,也许不是不爱了,而是不敢再爱了。有些痛,疼过一次就不想再疼第二次。
——
她走了好久好久才走回小区,她也知道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直到她走进楼道,跨进电梯。
到了她公寓的楼层,她已经筋疲力尽,只想好好睡一觉。
从电梯里出来,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倚在她公寓的门框上。
“boss?”
她轻唤了一声。
某人抬起头,复杂的神情望着她,就这样肆无忌惮的看着。
“这么晚找我有事吗?怎么不先给我打个电话呢?”她笑着走过去询问。
走到他面前,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的圈着。
童晓被这拥抱搞得莫名其妙,皱着眉问,“总裁,你怎么了?”
他双臂将她抱得越发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在自己的身体里,暗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彻,“丫头,这六年你为我受了多少委屈?”
熟悉的称呼,久违的温柔,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张开双臂回抱住他,用力的抱着。
很多时候,她想要的仅仅是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再无助,再彷徨,也知道身后有人守护着她。
“丫头,对不起,六年来亏欠你的,我会依依补偿。”
她发现此时此刻的自己是那样脆弱,任何一句触及心灵的话都足以推倒她的心房。
头深深的埋在他健硕的胸膛上,她哭得像个孩子,仿佛想要把这六年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一并都发泄出来。
直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得知他乘坐的航班失事,那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即便后来他出现,好好的活着,却失去了记忆,她都觉得这不是他,不是她的阿哲哥哥。
此时此刻,这个拥抱着她,温柔的喊着‘丫头’的男人,她才相信阿哲哥哥真的回来了。
看着怀里泣不成声的丫头,一颗心仿佛就要窒息。他那么疼爱的丫头,在他消失的这六年,独自承受了多少痛苦与委屈。
自责,懊悔,心疼,五味陈杂。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谁也休想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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