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不是讨厌这个女人吗?郁苡薇忿忿地瞪向对面的白筱,突然就没了胃口。
裴祁佑冷眼看着对面大献殷勤的郁绍庭,眼底覆了一抹阴影。
白筱看了看手边的汤,出于礼貌,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说了声“谢谢”。
郁绍庭端起酒杯刚要喝酒,听到她一声轻柔的道谢,偏过头来看她,一双狭长的黑眸在流光照射下尤为深沉,一点光晕染开在他的眼底,嘴角微微上翘:“不客气。”
坐在两人旁边的郁仲骁眼神复杂,其他人看不见,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桌子下,郁绍庭一只手已经放到白筱腿上,捏住了她的左手。
白筱也没想到郁绍庭居然会这么大胆,她稍稍挣扎了一下,他却握得更紧,男人掌心的热度透过手背传到她的血液里,她右手边斜角坐的就是郁战明,只要他一瞥眼就能看到……
郁战明从戎五十载,哪里会察觉到白筱眼神飘忽不定,经常往自己这边看,皱眉望过去:“偷偷摸摸干嘛呢!”
白筱被郁战明那凌厉的眼神一凶,竟不知道该怎么回对,倒是脸迅速地蹿红。
郁老太太用胳臂肘顶了顶郁总参谋长:“我说你怎么又来这套?要凶找你的兵凶去!”
说着,老太太安抚地看向白筱:“别怕他,就是个糟老头!”
白筱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红晕始终没消下去,一颗心砰砰地跳。
男人的手指带着薄茧,轻轻地摸索着她的手指关节,一下又一下,但郁绍庭脸上却神色如常,只是突然他端起了酒杯,望着对面的裴祁佑举了举,像是在敬酒,但看在裴祁佑眼里却是赤/
裸裸的挑衅。
裴祁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把郁绍庭这个动作视为“挑衅”,但他还是举起酒杯回敬了。
饭吃到一半,清脆的童音由远及近,白筱几乎是第一时间回头望去。
郁景希活蹦乱跳地跑进来,已经换了一身正式的小西装,还打了个红色小领结,外面是英格伦风格的短款羊绒大衣,蹬着一双圆头小皮鞋,卷卷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一路跑来空气里是他留下的啫喱水香味。
白筱诧异于郁景希怎么这个时间还会来这里,转头无声地询问身边的男人。
郁绍庭倒是没看她,淡淡地对郁景希道:“来了怎么不喊人?”
郁景希看了眼坐在一块的白筱跟郁绍庭,撇了撇小嘴,但很快就嘴甜地把餐桌上的人喊了一遍,郁战明一看到这个孙子立刻卸下了一脸威严,冲郁景希招招手:“来,陪爷爷一块儿吃饭。”
郁老太太拉下郁战明的手,冲旁边的张阿姨吩咐:“搬把椅子放到小三旁边。”
张阿姨不愧是郁老太太的心腹,立刻很有眼色地把椅子搬到白筱跟郁绍庭中央,而两人的手早在郁老太太让搬椅子的时候放开了,当郁景希爬上椅子,哼哼唧唧地挑眉看了看左右两个人。
张阿姨把一副干净的碗筷拿来,白筱下意识地起身接过来,然后要替郁景希盛一碗热汤。
谁知小家伙随手捧起她喝过的那碗就咕噜咕噜地往嘴里送。
郁景希喝完大半碗汤,一张小脸白里透红,还打了个饱嗝,白筱拿过纸巾去擦他嘴角的汤汁,他一双小肉手抓着她的手腕,凑过脑袋来胡乱往纸巾上抹,到最后大半个人都赖在了她身上。
白筱被他又软又滑的脸蛋蹭得心头泛了蜜一样,帮他拭去额头的细汗:“很热吗?”
郁景希瞋了她一眼:“你来这边吃饭也不通知我!”
“怎么对你的老师这么没礼貌?”郁绍庭皱眉横了儿子一眼,煞有其事地训话。
郁景希冲他翻了个白眼,又往白筱身上靠了靠,摇头晃脑。
郁绍庭从“母子俩”身上收回目光,视线一一地扫过其他人,扯了扯薄唇:“黏得紧,让你们看笑话了。”
裴祁佑冷冷地看着郁绍庭。
已经知道全部事情的郁仲骁明显感觉到饭桌上面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涌翻滚,与此同时,郁仲骁也不由多打量了白筱几眼,尤其是这会儿跟景希坐在一块儿,越发觉得他们两个有“母子相”。
白筱发现郁景希像个小火炉热烘烘的,就帮他把大衣的纽扣解开,还把他有点长的袖子卷起来。
郁景希自顾自吃着玉米,任由白筱在自己身上“为所欲为”。
老太太看得眉开眼笑,以前那些她带来给小三相亲的女人,哪个没被郁景希整治过,还没见他在谁面前这么乖巧过,现在看郁景希这么亲近白筱,老太太心里感慨,估计今年就能把事情给办了!
吃过饭,郁总参谋长下了桌就喊郁景希去书房:“爷爷要写字,景希来帮爷爷磨墨。”
郁景希看看白筱,对郁战明打商量:“爷爷,要不让小白帮你磨吧。”
郁战明样做生气地一瞪眼:“她给我磨墨,你干嘛去?”
“我……”郁景希抓耳挠腮,“我等会儿还要看动画片呢!”
郁战明不容他拒绝,拎起他就往书房去了。
白筱的视线一直追随着郁景希扭扭捏捏的小身子,直到书房门关上才收回视线,却不经意地对上裴祁佑的目光,就连他旁边的郁苡薇也朝自己投来怨怼的眼神,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他们了。
当年郁绍庭结婚时郁老太太都没这么高兴过,刚吃了饭就热情地招呼其他人去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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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景希站在书桌边的板凳上,小胖手抓着镇尺在砚台里转着圈,圆溜溜的眼睛不断瞄向门口,一双小耳朵也竖起,听着外面的一举一动,然后手背上就挨了一记打,“哎哟!”
郁战明斜眼看着郁景希皱成一团的小脸:“做事不专心,跟你爸爸小时候一个德
行!”
郁景希抿抿小嘴,往宣纸上瞟了几眼,发现有一个成语他认识,指着那字道:“爷爷,你写错了!”
“哪儿?”郁战明戴起眼镜拿过帖子对照,被一个小孩说写错别字了有些尴尬。
郁景希把板凳搬到郁战明跟前,重新站上去,用镇尺在宣纸上划了划,病入膏肓的膏字被华丽丽地圈出来,小家伙趴在宣纸上,认认真真地在旁边写了个“高”字:“爷爷,这下对了。”
郁战明:“……”
郁景希的脑门上又挨了一记打,小家伙一声哀嚎,小手捂着红红的额头。
郁战明把他喊进来可不真的是为了让他磨墨,看差不多了就一边写字一边像是不经意地问:“你平时经常跟这个白老师联系?”
郁景希连连点头,想起爸爸交代过的话,知道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郁战明瞟了他一眼:“你爸爸之前就跟这个白老师认识了?”
“我有时候去小白……老师家里,爸爸来接过我。”
以郁家今时今日的家世,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愿意嫁进来,哪怕是对老三这样带着孩子的鳏夫也前赴后继,所以对这个白老师郁战明还是不太放心,要是结了婚虐待他孙子可怎么办?到时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郁战明搁下毛笔,表情有些认真,“景希,如果你爸爸要娶这个白老师,你答应吗?”
“答应啊。”郁景希几乎没经过任何思考就回答了,“虽然她是后妈,但对我还是很好的。”
郁战明听了这话,什么也没再问,过了会儿就朝郁景希摆摆手:“你出去吧。”
郁景希熟练地把镇尺搁在砚台边沿,跳下板凳,走了两步忽然回头:“爷爷,你不会想赶小白走吧?”
小孩子又黑又干净的眼睛触动了郁战明那颗刚硬的心,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爷爷不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