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三年前就说过,我与王爷之前没有转圜的余地。我要的你给不起。我是不会同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男人纠缠不清的。”
晋王蹙眉,“不都是这样的么。”低头看看茶壶和茶杯,“而且我会将你捧在手心的。”
“不是的,阿允他就是孑然一身。”
晋王眼底一黯,顾琰继续道:“不过,我和王爷不可能却和他没有关系。只要王爷不是一个人,那我就不会再把心思系在你身上。而且,我对你,你对我,其实都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的。”
“只是你对我没有而已。”
顾琰摇头,“如果我没有同阿允一起回来京城,王爷想必不会如此刻一般的不甘心。我要是真的去了西域诸国,乃至更远的地方,你难道还要倾力将我找回来?中间隔了一个西陵,这不现实。”
晋王默然,的确,如果她跑到西域诸国去了,他能把她找回来的可能性就太小了。何况她身边还有个狡猾如狐的方子墨。
“看吧,代价太大的话,王爷就不会做了。你现在这样,只是不甘心,这个反应很正常。可是王爷你想想,你如果把我强留在身边,这更加的得不偿失啊。”
晋王道:“这种事情,还需要考虑这么多的得失?”
顾琰点点头,“那当然,我就是这么现实的人。从前我就说过,王爷这样的男子,得之我命不得我幸。因为我衡量过得失啊,所以就不会飞蛾扑火的去投入。王爷你自己也是这样的人呢,王妃两位侧妃还有几位夫人,你难道不是衡量过她们以及她们娘家能给你夺嫡带来的助力才或娶或纳的么?”基于两人八年的情份,顾琰和晋王说话就很是直接。后者也并没有自持身份,不能接受她这样态度的表示。
他忿然问道:“小允那里就不需要衡量利弊了?”
“衡量啊,不然我干嘛躲了他那么多年。你以为我想要现在这样被皇上嫌恶甚至派人杀我的局面啊?可是,他、他和我们不一样。他从来不衡量,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一门心思的对我好。这么些年,我就是石头也被他给捂热了啊。”
晋王转开头,心头激荡得厉害。小允他从小被纵得想怎样就怎样,他当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顾琰看晋王没有让自己闭嘴,决定一鼓作气说完,“那,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留下我的得失吧。首先是得,这个,我肯定不可能被关起来就从了你的。我极度讨厌这种强迫的关系。而且,你不能不承认,我师傅在皇上那里还是说得上几句话的吧?再则,王爷一身系天下,是做大事的人。哪里有那么多时间来跟我耗呢?”从前她还迷恋晋王的时候,他就没时间放在她身上,倒是欧允时不时的出现刷存在感。为什么,因为他清闲嘛。
晋王有些困难的道:“你在顾家那些年,我其实一直都在关注你。等着你撑不下去了求助。现在我知道了,不能默默的关注,得让你知晓。而且不该等着你求助,应该主动为你去做。”
还有这回事啊,那时候知道了肯定得受宠若惊一下。还好那时候不知道!
顾琰停顿了一会儿继续道:“得咱们说了,接下来说失吧。王爷难道不觉得这是皇上给你出的考题?”
晋王看她一眼,觉得,怎么不觉得。可是就是他说的,有些人身上是不能去考虑那么多的。尤其她现在这么条分缕析的说着,对父皇的心思也能猜到个几分,他就更难舍了。还有国师那里,他自认没有差到要让国师不顾一切阻拦的地步吧。那事成之后国师不就是助力了么。
“皇上肯定不想看到一个步他后尘,把一个女子看得过于重要的继承人吧。还有,你手下那些人肯定也不乐见你把一个女子看得这么着紧。经历过云夫人撒手人寰后,皇上那十几年倦政宠信佞的朝臣们也不想看到未来的皇帝有可能也干出这样的事来。这些人的失望王爷你承受得起么?还有,王爷和阿允的情谊,我当年在小道观就见证过。他对你敬重非常,你对他也不无真心,何必要为此坏了兄弟情谊呢?”
晋王站起身,“假如半生奔走却空留不住红颜知己为伴,我争这一切来做什么?”说完拂袖而去。
顾琰也站了起来,冲着晋王的背影道:“满目山河空年远,莫如怜取眼前人!王爷三思!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什么权势无边的大人物,只是一个能把我放在手心的男人。王爷的手掌里想要握住的东西太多,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晋王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然后,他加快脚步离开了这个院子。
晋王这一去,三天都没有再露面。顾琰知道她的话还是有些触动晋王的。不过,他对她的心思却比她从前以为的重。可是,再重,他终究也是一个政客。他身上没有欧允那份为了情爱可以不顾一切的勇气。更何况,她从前对晋王,那的确就是迷恋,根本称不上初恋。晋王如今对她不肯放手,极大一部分是不甘心。本来以为属于自己的人,却被兄弟抢走,任谁都不会甘心。
晋王进宫去,他有事要向皇帝禀报。朝政是他在代理,可有些事还是必须知会皇帝。说完正事出来,就被欧允堵住了。
欧允那天在温泉池子里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机关。实在是太过年前了,那时候还是皇帝帮他洗澡呢,随口说起的。最多不过四五岁吧,他也没有听得很上心。
不过,他这番举动被报了上去,皇帝便不准他再进那间浴室了。
欧允气得不行,“我洗澡你都派人监视我?”
皇帝哭笑不得的解释:“你进去太久,所以他们才担心的进去看看。你不记得了,小时候你把毛巾垫在头底下就躺在温泉池子里睡着了。结果头滑了下去,差点溺水而死。当时这紫檀精舍还换了好些个人。你忘了,剩下这些人可不敢忘。老子怎么可能让人监视你洗澡。是你把人赶出去了,他们生怕再出这样的事。”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可恶!这条路又断了。
晋王看看欧允,“我还有事儿,让路。”
欧允盯着晋王眼下的青黑,“三哥,何苦来着。这么个搅乱人心让人不能安枕的小东西,还是小允收了的好。三哥是做大事的,无谓在她身上浪费功夫。”欧允一副他吃点亏收了这个祸害的样子。老头子叫他看佛经,不是说什么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么。琰儿就是只刺猬,三哥肯定是无处下嘴这才弄成这个样子了。要不然,往常也是国事繁忙可不见他这样过。
“下地狱的事,小允也要争啊?”晋王冷声道。
“她连一个好些的出身都没有,国师府是绝不会掺合立储之事的,靖西侯府又已经是过去。对三哥一点帮助都没有啊。”
晋王看着他,“你就真的没想过……”将来?这话他不能出口,太子还不是他呢。
“想过啊,如果到时候三哥容不下我们,我就带她买船出海。”
晋王推开欧允,“让开,真有正事。”
欧允这回没有阻拦,目送他离开。唉,何山他们如今都进不了宫了,他和他们的联系完全被切断了。不然,跟踪晋王也能知道琰儿在哪里啊。可现在不能互通消息,没自己撑腰,他们也不敢去晋王那里抢人。
下午晋王回到王府,看到晋王妃取了百两黄金让人拿出去便问道:“做什么?”如今,他可不是当初的穷皇子了。监国大权在手,多的是人捧着金银送上门来。
晋王妃叹口气,“王爷忘了,这是送给四弟府上的。那么大一家子,大大小小都要吃要喝,他的俸禄断了都快一年了,皇庄那些也都被收了回去,如今日子别提多清苦了。”
四皇子燕王,去年在一场宫宴上触怒了皇帝,被软禁府中。所有王爵没有去,但所有的差事都被免了。一应的收入也都没了。一家子从主子到下人好几十口,没了收入如今是连普通人都不如。燕王也曾是养过不少门客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积蓄。如今那些门客已经树倒猢狲散,可他自家人却是走不掉的。
齐王想起了万寿节燕王虽然出席了,竟然无力置办好一些的贺寿礼,便说道:“一时忘了。”其实燕王触怒皇帝,便是当时说了一句针对云夫人的恶言,那时候他喝醉了,皇帝也不在。可事后也不知道是谁去告了一状。结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样。本以为万寿节后他就能脱罪,没想到依然如故。晋王便让王妃每月送一千两银子过去给他们一家子开销。想一想,亲生的儿子就说了那么一句,父皇一怒之下就能翻脸不认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