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时间,顾诚顾琛父子是最直接的受害人。顾诚原本至少还可以当一二十年的侯爷,顾琛也有侯爷可以做。可如今,怕是都没了。两人,还有林氏离开的时候都气呼呼的。借着三夫人和四爷四夫人也起身出去了。
等到长辈都离开,这几年在顾家夹起尾巴做人的二少爷顾琨道:“真是没看出来啊,顾琰这么、这么,呃,狠辣!”比起顾琰,他父母做的简直是小意思啊。这才是真正把顾家落下马背的人啊。至于说皇帝的处置,最严重不就是除了爵位么,这个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反倒这样一来,大家就都是破落户了。正好大哥别笑二哥。
三少爷顾琦道:“这都什么事啊,都是一家人,非得把人逼成那样。”
十姑娘顾琅道:“三哥,别胡说。大伯说她不是顾家人了。”这是她亲哥,她当然得提点着。不能让他说出更多偏向顾琰的话来。不过,这些年自己一直觉得顾琰不简单,原来不是错觉。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外室女,人家是正经的原配嫡出。倒是旁边坐着的顾珏,不过是继室嫡女而已。
顾珏受到的冲击也很大,她唯一可以傲视顾琰的出身,如今也都被打破了。顾珲过来拉拉她,“姐,我们回去吧。”
两姐弟并没有理会瘫坐在座位上的顾询,自行回去了。两人一路沉默着,直到经过荷花池顾珏才开口,“这个家就没什么好东西,这次也是活该!”
顾珲左右看看,见没有人才道:“姐姐,隔墙有耳。”
“怕什么,他们现在被顾琰整得,别说还手之力,就连招架之功都没有。珲儿,你想好了没有?”今日,有孙茯苓从前用过的下人同顾珏和顾珲说,母亲想接他们离开。这会儿顾家正乱着呢,要走不难。
“我不走,我是顾家人,跟着过去算什么啊?”顾珲对于母亲跟着齐王的事颇想不通。再说,他是男丁,他可以自己挣前程。过去了他算是什么啊,就算将来得享高官厚禄,人家也要嘲笑他的。不如留下来实打实的拼一个前程,就像四哥一样。顾家怎么都不可能做出拿他的小命威胁母亲这种荒唐事来。
顾珏想了想,“也好,你就留下。顾家就算没了爵位,银子还是有的。梁国公府的海船就快回来了。母亲还投了一万两银子在里头。咱们都走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那两个。珲儿你是五房唯一的男丁,唯一的嫡子,五房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至于她,她受够顾家这些跟红顶白的人了。她去跟着母亲,至少母亲会真心给她挑一个好亲事。至于其他的,她管不了了。
于是当晚,顾家五房的女儿又少了一个。这个时候,也没人顾得上多管了。之前离开的顾琰,对外林氏给安了一个重病到庄子上养病说辞。这正好和她之前陪着顾琰出去一趟,一个人回来对上了。至于顾珏,则是对外宣称,她很有姐妹爱的去陪伴顾琰去了。
就算顾家人都知道,这俩人在一处,搞不好就要唇枪舌剑乃至打起来。可是对外还是可以这么说的。
顾琰在得到顾家同意她的条件之前,就得到了渣爹被狠揍一顿以及顾珏从顾府离开到了齐王别院的消息。靖西侯府这艘大船应该就要四分五裂了,以后如何大概得各凭本事了。顾珏这会儿能够离开,倒是好运气。只是,她能嫁给谁去呢?又以什么名义出嫁呢?
算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要做的,是等着顾家的人给她一个交代。
代表顾家前来的是出嫁女顾瑜和世子夫人。这说起来更多是长房的事,三房没人也不想掺和。四房就一个将要出嫁的顾琅,如今也要被连累,自然不肯出力。五房的顾珏跑了,就是不跑也不能指望她。
顾琰没在明晖家里待客,是在酒楼包了一个包间。
顾瑜知道,打感情牌无用,直截了当的开口,“我爹愿意上表自陈罪过,向皇上请罪。五婶的名字也会被记入族谱,琰妹妹你的名字也会记到她名下。”
顾琰点了点头,这个交代她还是比较满意的。接下来等着靖西侯的请罪折子一上,她就可以离开了。至于皇帝要怎么发落他们,那是他们的事了。
“好,以后我与顾家便彻底两情了。”顾琰说完就站起身来。
顾瑜没忍住,还是说道:“怪只怪我当初没有从你挣银子的事上看出点端倪,还替你保管。你可知道,为了能让皇上从轻发落,祖母拖着病体去找那些世交帮忙求情。”
“要怪,也只能怪她没生个得力的好儿子,也没能将长歪了的小儿子扳正过来,出了事只知道杀人灭口。这才落得七十多了还得豁出老脸去求人。”
顾瑜脸上一红,无可否认,如果她爹能干些,根本就不用祖母如此。甚至都不必担心皇帝会夺了顾家的爵位。甚至,如果祖母没有五叔这个幺儿,只有平庸的爹,甚至只是网开一面留了五婶的性命,都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翌日,得到靖西侯上请罪折子的确切消息后,顾琰托明晖递上人证物证便走了。在埋葬颜氏的当日,收到明晖的飞鸽传书,靖西侯府夺爵了,连太夫人身上的诰命都被剥夺。渣爹被贬为庶人,永不录用。顾诚顾琛等顾家人都被免去了差事,回家赋闲。顾家,分家了!除了长房,各房都从过去的侯府搬了出去。曾经煊赫一时的靖西侯府,成为了普通人家。一时之间,树倒猢狲散。太夫人要的长久富贵,成为了镜花水月。听说在靖西侯府的牌匾被摘下当下,她的病情加剧。
不过,她还没有完全死心。皇帝旨意下达,她听到并没有免了顾家子弟科举的资格,心头暗自庆幸。亲自给顾琛上了一课,让他从今天起要和顾珉一起承担起振兴家门的责任。今年的武举,务必考中,然后去军中搏一个前程。如今已经是背水一战,再贪图不肯逸乐。
失去了爵位,没有了权势,顾家即便沾梁国公府的光发财,也是守不住的。顾琛含泪在她病床前磕头,然后被其父严格训练。只是,安逸了二十年,陡然如此,还是一时难以适应。
就在这个时候,顾珉回来了,他已经考完了武进士之前的所有武科考核。这会儿三房已经搬到了距离原来侯府两条街的一座大宅子。
三夫人看着风尘仆仆的儿子,听说他已经把之前的考试都考过了,叹口气,“琰儿的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是啊,她娘的事还是我说给她听的呢。”
三夫人瞪大眼,“原来是你!太夫人还在咬牙切齿的骂孙茯苓。你去洗洗,然后我们去府里。”远行的孙儿回来了,自然得去看望病中的老祖母。太夫人自从那件事以后,一直缠绵病榻,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
不过,在听说这个最争气的孙儿的消息后,太夫人明显有了些起色。走了一个顾琰,给顾家带来的损失是惨重的。但是,她还有好儿孙。
顾珉在太夫人跟前倒是没说什么,毕竟当年他生母的事只跟他生父有关。虽然,顾诚会如此罔顾给自己生下儿子的女人的性命,都是受教于太夫人。不过,看在她老人家已经这么大岁数,又还在病中的份上就不追究她的连带责任了。
太夫人目中露出慈爱,又和顾珉说了半日家族荣光以及他父亲生前的事。
肖嬷嬷道:“四少爷回来了,太夫人今日的精气神都好多了。”她之前受端娘和小兰连累,差点被人顶掉了位置。奈何太夫人一下子病倒,其他人着实是顶不下她的位置,因此才能有惊无险的度过。
顾珉从太夫人屋里出来,敲响了前院的大书房。从前这里总有不少人来客往,可自从爵位都被除掉,已经是门前冷落。大厨房里就连杨婆子都已经跳槽去了别家。
顾诚看到顾珉也很高兴,如今,就是这个已经考中举人的侄子最争气了。
顾珉出声道:“大伯,我有话同你说。”
顾诚和颜悦色的道:“你说。”
“我决定改考武举。”
“什么?我不同意。”顾诚浓眉一皱。他虽然不如顾询那么好看,但基因摆在那里,还是非常标致一个儒将的。便是如此发怒,也很有几分气势。
“我只是通知你,并不是征求你的同意。毕竟,长房和三房已经分家了,不是么?”
顾诚一滞,“你别忘了,你到底是我的……”
“我不会忘。更不会忘了我生母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上吊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顾诚脸色变了,怎么一个二个都如此。
“是我生母的贴身丫鬟被你灭口前告诉我的。顺便告诉你一声,琰儿母亲的事是我同她讲的。我很早就同她讲了,那会儿她还没有到东院。”
“你——”顾诚的手横过书桌指向顾珉,着实气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来顾家有今日,都是眼前这个孽障干的。
“大伯,晋王殿下让侄儿去一趟王府,我明日还要到叔外祖那里去拜望。那侄儿就先告退了!”顾珉说完,好整以暇的走了出去。
晋王、秦相,别说现在,就是从前顾家也惹不起这两个大人物。顾诚气愤之余,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珉走了出去,然后砸了一套茶具出气。
顾琰看完信,折了起来。不期然又看到最开始‘亲亲徒儿’这个肉麻的称呼,嘴角抽了抽将信塞进兜里。好了,顾家的事已经有了了局,她的人生要翻开新的一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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