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公知木偶与坦白去死
在易成下车和巴结他的山鸡亲热的握手寒暄、车上秘密前来的翁建光给方秉生面授机宜的时间点上,“千里”之外的京城皇宫里,也在紧锣密鼓的召开着一场小型会议。
这间小型会议室里,天花板上被水力驱动的自动风扇唰唰的转动,送来一阵阵凉风,这要感恩皇帝陛下的远见:在设计皇宫的时候就要求西方工程师在某些重要房间内置机械传动装置驱动风扇,现在已经成了权贵新修宅子的梦想配置,但是因为太贵太复杂,一般只敢在客厅里搞一个这种东西,不是为了吹,而是因为太拉风了,太惊人了,据说可以吓得清国大使等清宋各类乡巴佬魂不附体,以为是神迹;
既然非常场面,绝对的帝王排场,有本事一定要安,然而这种人家夏天不见得会启动这玩意,因为蒸汽机要咕咕的冒烟抽水,这烧钱啊;而即便在冬天,有客人来,却反而会启动自动风扇炫耀,家里其他地方还是靠蒲扇。
因此大部分人即便能安起,也是为了炫耀自己有钱有本事,不像皇帝,他真心是为了在炎热的广东享受凉风,所以这个风扇在合宜时刻合宜场合转起,会议室里大部分人都很舒服,然而也有一个人还是汗流满面,时不时的偷眼去看自己右边。
现在的自动风扇下,黄袍皇帝高坐长桌尽头,抽着雪茄,两个戎装皇子军姿坐得笔直,分列左右旁听;皇帝右手边长桌坐着五六个官吏:以宋德凌大人为首,坐在中间,皇报主编等人依次围着他坐开;而他们对面,皇帝桌子左手边中间就孤零零的坐着一个穿着燕尾服的中年黑瘦男子。
宋德凌在对他不停的说话问话,而孤零零的他唯唯诺诺,时不时的紧张反问、诉苦几句,间隙里还偷眼看看较少机会近距离看到的皇子。
这副情景看起来,那留着分头马尾辫的男子简直如被审讯的犯人那般坐立不安。
宋德凌今天戴着一副近视镜,从自己面前一堆纸张上拿起一张看了看,接着他把这张纸递给对面的那“犯人”,摘下眼镜笑道:
“李明昌先生,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我们朝廷关于这事的报道要求和口径,也就是《纲领》,希望你照此写稿发稿,多写多发。如果需要,骂谁都可以,包括我和大理寺。陛下希望再掀起一场报业大辩论,然后由中立的皇报一剑封喉。”
对面那人就是名震天下的《海京纪闻》的老板兼主编李明昌,笔名:“穷济先生”。说他名震天下并不夸张:在海宋,他的报纸是民间第一大报,销量仅次于《皇报》;而且他的报纸,清国人也爱看,在各个清国通商口岸都可以看到,湖南和内陆有的城市也有。当然不是即时新闻,清国打死也不会让宋国报纸在清国发刊,所以他的报纸是作为“书籍类”“出口”到清国的,有些城市还算是走私。
这么成功的报纸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时政性强和文笔好,宋国人和清国人都称赞这报纸有气节。
“气节”就是《海京纪闻》最大最独特的卖点。
对于清国人,很多儒生(愚民不识字、识字的都是精英)夸奖“穷济先生”有气节,大家都知道“穷济先生”早年当过广州义勇军、湘军,和红巾贼、洋枪妖兵血战过,腿都被打瘸了,但其人就是不服不降,就是在宋妖心脏里坚持斗争,是绝对“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大清天字号忠臣;这份报纸揭露了宋国上上下下的无数黑暗和污秽,放在大清朝这么干,早把这人凌迟了,全家都得族灭;大约是因为赵三桂和他的爪牙都是粗人,不识文中妙意,看不懂曲笔和春秋笔法,所以任由穷济先生拐弯抹角的奚落,真是大长了儒家的脸;
对于宋国人,《海京纪闻》基督教色彩很淡,很多老思想的人受不了洋教,所以加倍喜爱这带着浓浓儒家风格和精神的报纸;而且其他人也都认为“穷济先生”这人太有气节了:他是唯一敢指着宰相宦助国鼻子大骂的报业精英,除了不骂皇帝,什么官员也不放在眼里,想骂谁就骂谁,想吐槽什么就吐槽什么,天天就大骂或者调侃朝廷,以揭露某些贪官污吏、某地民风败坏为乐——这样的报纸能不买吗?
但是今日大名鼎鼎的“穷济先生”来到了他屡次痛骂对象的老巢,面对自己在文章里也指着鼻子骂过的宋德凌,却唯唯诺诺的像个犯人。
而高坐在上的皇帝更是眼睛都不抬他,他斜着身子坐,抽着雪茄,眼睛就是看着墙壁上的自己肖像画,彷佛自己不过是和宋德凌、李明昌拼桌子的路人,他们谈什么都和自己无关;又或者李明昌就是只没烦扰自己的苍蝇,不值得正眼看一眼,又或者是被拉来参见事不关己的会议。
两位皇子反而都很认真,全饶有兴趣的不停打量这位大名人李明昌。
想快速阅读宋德凌递过来的纲领,但是余光里两位尊贵皇子的注视,让李明昌如作弊的学生看老师那样更加紧张,汗珠子都是滚下来的,捏着稿件的手都在哆嗦。
看了足足五分钟,李明昌放下纲领,带着陪笑的表情先对上座压根没看他的皇帝微微点头躬身,又对着皇太子点头躬身、最后对着皇次子点头躬身,这才转头对着宋德凌一脸苦笑着哀求道:
“宋大人,我个人是仰慕敬佩陛下宽恕张其结其罪到了极点,内心激昂无比,恨不得对吾皇三鞠躬、五体投地膜拜。这事简直是我们大宋的无上光荣可是,你们希望在这事上我和朝廷唱对台戏?这,这会影响我们报纸的声誉;以前报社就被莫名其妙的砖头砸过,我国神圣化进程势不可挡,这种事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有的当事人都拒绝我们记者的采访………”李明昌抽出手绢擦了擦汗,再次咧开嘴陪笑道:
“而且,您让我以儒家规范来骂张其结是个伪君子是败类完全不能宽恕,这个……这个……..其实,我虽然没有洗礼、不上教堂、因为年轻无知娶了几个小妾甩不掉,但我完全就是个编外的基督徒啊,身在红尘心在神呢陛下和耶稣知道我一颗赤胆忠心吾皇以人类身份宽恕人类,太符合圣经了,太伟大啊,吾皇简直是绝对的圣徒是耶稣第十三门徒我听到这件事的时候都忍不住大叫哈利路亚啊再说他张其结本来就是我们自由党的候选人啊我们自由党是绝对的以神立党的基督教组织,我刚在报纸上夸了小宝,不,郑慕圣那人,现在又骂张其结,万一郑慕圣把张其结再收回党内,这我自己抽自己脸了读者会翻天的”
宋德凌瞥了一眼毫不在意的皇帝,对李明昌笑道:“老李,你什么时候加入自由党了?报业要中立,你加入自由党,你民主党读者怎么办?这事你都没掂量清楚?”
完全一副老熟人老朋友的口吻。
李明昌叹了口气,挠了挠头皮,诉苦道:“我当然倾向自由党,读者也知道啊。我叔叔周开源,他本身就是自由党三巨头之一,我胳膊肘往外拐?这也不符合亲亲相隐的儒家教条,儒家读者会看出来的。”
“老李,你热晕了?胳膊肘往外拐、六亲不认只认理,不就是你报纸的定位吗?告诉你,让你写让你发,你就去写去发什么儒家?都是愚民你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因为他们崇拜你了,就压根不会思考没有人能看出咱们的伎俩。”宋德凌有些不耐烦起来。
李明昌虽然脸色很苦瓜,但看起来这次还想讨价还价,他对着宋德凌伸开手,手心朝上,有点像乞丐的姿势,说道:“宋大人,我发了,最后还不得是被皇报雄文抽脸?构陷龙川李医生的那个女嫌犯王秀珠,我已经在报纸上呼吁自首坦白悔改之人要减刑免死了,这肯定要被抽脸,一群基督教报纸已经对我群起攻之了,对吧?选举对我们报业是天大的事,我两次被抽脸吗?会影响销量的我销量下去了,有个内怀不臣之心的宵小之徒上来怎么办?对咱们大宋不利啊。”
宋德凌愣了一下,还想说话,但上座的皇帝终于正过身子来,他微笑了一下,两个极有眼色的人立刻同时住嘴,辩论消失了。
看着安静的等着他说话宋李两人,皇帝再次咧嘴,展开了类似豺狼的露齿微笑,然后看着李明昌道:“李爱卿啊,你是朕内定的公共知识分子和意见领袖,朕御赐你给朝廷唱反调的权利,朕不会忘记你的忠诚的。所以不要怕,好好去做,亏待不了你。”
李明昌愣了好一会,站起身来,推开椅子,对着皇帝深深一鞠躬,在太阳穴对着桌面的时候,才对地大叫道:“谢吾皇训诲小民李明昌定当完成圣君嘱托万死不辞”
看了一眼李明昌的脑后头发,皇帝转头看了看其他人,说道:“那这事就算敲定了。你们没事就退下吧。”
宋德凌说了句:“再次提醒各位:此次会议等级为绝密。泄密国法不容。散会”说完,官吏和非官吏纷纷起身对皇室鞠躬行礼,然后收拾起桌面的材料,快速而静默的退出了会议室。很快,会议室里只剩下头顶风扇卡啦卡啦的转动声了。
会议室没人了,皇太子笑道:“哎呀,我一直以为李明昌先生真的是不喜欢我们呢,是拿命来嘲讽揭露各种怪现状和贪官污吏,没想到也是爹的人啊。”
“这太让人失望了,我今天来的时候,还琢磨名震天下的穷济先生会不会指着爹的鼻子大骂呢,原来也是卑躬屈膝的,看起来还紧张坏了,老偷眼看大哥呢。”皇次子微笑道。
赵阔哈哈大笑起来,用拳头捅了捅二儿子的肩窝,叫道:“真心写文章反对我、真有本事、真恨我的人都在牢里或者在地狱里,我还能让他们活着见我的脸?”接着不屑的说道:“台前敢和我唱反调的都是我养着的,李明昌他也不过是我一条狗而已。”
听到这个说法,皇次子不安的扭动了身体,说道:“爹,这样说有点侮辱人了。他文章挺好的。”
看着自己接受了一些基督教文明的儿子,赵阔点了点头,没有坚持自己侮辱之词,而是解释道:“这个李明昌年轻气盛的时候,我以为他确实有点气节,《华人和狗不得入内》的污蔑我朝之文就是他做出来的。我觉的这是个人才,就招揽了一下,没想到一见面,他立刻就对我三跪九叩,我不过说句:‘爱卿,朕很欣赏你的报道’,我是客气,其实我琢磨着要是这家伙是个刺头怎么弄死他又不伤周开源和我的感情来着,毕竟周开源那死胖子是我扶持起来,弄死再开一个纺织厂大亨,麻烦但是没想到他就立刻嚎啕大哭了,好像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大喊我是纳谏如流的千古明君。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小子丫的完全是想靠骂我引起我的注意啊,和尼玛我小学男女同桌一样,咳咳…………反正他就是想我注意他,看重他,给他根骨头,这我们还不‘**’一拍即合吗?从此之后,嗯,你们看到了,和朝廷唱反调的《海京纪闻》变成了社会各阶层的另一份《皇报》。
现在看来连你们都被骗了,这也难怪,李明昌一伙总是有意无意的暗示那群愚民:我和高官在迫害他们。这是我授意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一个受敌人迫害的人总是朋友”,愚民很蠢,总这么想所以这招一出,李明昌妥妥的一杆时政界意见领袖大旗老爹我聪明吧?”
“这是为什么呢?让他自己唱反调不就行了?何必要招揽他?看着他卑躬屈膝的模样,我心里那个穷济先生的伟岸形象彻底倒塌了。”皇太子也问道。
赵阔冷笑一声说道:“任何权力都有反对者,我们位居至高之位,和下面距离太远。眼里看到的都是官吏们伪造的盛世、耳中听到的都是歌功颂德;真正的民意很难及时得到。我可不想等很多愚民揭竿而起的时候才明白原来有这么多白痴恨我这种时候,那些逢迎我们的官吏会摇身一变,利用手里的权势成为愚民的领袖和大臣,乃至于**军统领,都娘的是带路党这种事我可不喜欢
所以我希望耳中有不同的声音,有人给我展示一点真实的底层情况,顺路抽打一下权贵。
但是我也不能由着他们骂我
要知道,在我得到这个国家的时候,只有我和区区几千士兵算基督徒,其他人都是儒家佛教的愚民,我们就像一滴油滴进了大海而儒家佛教一贯的作风就是欺软怕硬,你要由着他们来,他们就敢骑到你头上,会用造谣、污蔑、胡说八道把你说得像个鬼去欺骗愚民现在清国人都相信我是玩小男孩的萝卜将军,就是这伙败类人渣儒家佛教文人搞出来的
但是要对付儒家等传统文化,也很简单,这信仰只爱钱十分怕死,追求的不超过一只野生猴子的**范围。所以不要用舌头和尊重,用刀子——千万别把他们当人看。刀子一亮,砍几个人头,心情好,割个首级上的耳朵放在嘴里嚼嚼,那么立刻就能跪一地的人全娘的高呼你是圣君,连史书都替你到处篡改造谣说谎,鼓吹你是大盛世的千古明君,满清盛世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然而我虽然知道如何用儒家统治用佛教奴化,但我却不能这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