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凯之完全想象得到,这位副使大人,一定和陆家颇有渊源,要不怎么特意提到这陆家人呢?
毕竟这陆家已经出了两个人为官了,现在提携一下这位陆公子,既卖了人情,也不露痕迹。
正说着,却见一个穿着丝绸缎子儒衫纶巾,气宇轩昂的青年起身,走到了殿中,朝王进行礼道:“学生陆学跋见过两位大人。”
陆……学霸……
陈凯之真真是给吓得不轻,在上一世,取这样名字的人会被打的。
此时,王进笑道:“陆举人气度非凡,倒是难得一见,张副使举荐你,不知你可有什么文章吗?”
陆学跋是早有准备的,这一次来,他便打算好了大放异彩,谁料中途杀出来了个陈凯之,心里正有些愤愤不平呢。
现在总算轮到自己,可总觉得差了这么一点意思,不过此时还是抖擞起精神,从袖中抽出了一份文章,他便道:“大人,学生这几日赋闲在家读书,作了两篇文章,还望大人不吝赐教。”
这是传统。
在座的举人,都带了自己得意的作品来,毕竟谁晓得提学大人会不会突然让自己表现呢?
而陆学跋的文章,是这几个月来搜肠刮肚之作,又得长辈的指点,自然是踌躇满志。
王进点头道:“取来我看看。”
便有文吏去取了陆学跋的文章,送到王进的案头。
那张文和借此机会,瞥了陆学跋一眼,二人相视,俱都一笑。
陈凯之和其他的举人几乎都能猜想到,接下来就是提学大人看了文章,然后狠狠夸奖一番,接着陆学跋谦虚的环节了。
其他的举人心情复杂,可陈凯之却是一身轻松,权当是有饭吃,还有戏看,只要自己不做出头鸟即可。
王进很细心地看着文章,时不时点头,足足过去一炷香,两篇文章方才看完,他抬眸感叹道:“都是佳作,好文章,好得很哪,陆举人是可造之材,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这一番的夸奖,令那陆学跋的心里可谓乐开了花,正待要将准备好了的谦虚之词道出来。
谁晓得王进竟是意犹未尽,继续道:“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两篇文章虽是佳作,却总觉得还差了那么一点意思,自然,这文章是极好的,可和《爱莲说》一比,唔……似乎有一些差距。”
方才还谈笑风生的后殿,霎时每一个人面上的表情都僵硬了。
就连预备好开怀大笑的提学副使张文和的面上,也突然冷了下来。
一旁的包虎虽是不爱和文人墨客打交道,可也是读了书中了进士出身的,怎么听不出什么意思?面色也古怪起来。
你的文章很好……
然后呢,然后还是比别人的差一点。
这哪里是夸人?这分明是骂人啊。
其实假若说,你的文章很好,可是比某位高士的文章差一些,这是可以接受的,说不准陆学跋还要跟着笑一笑,然后说某某先生,学生是万万比不上的,大人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