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应天, 但是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
小小一个院落却隐蔽异常。
但即使不出门, 他们却什么都知道。
具体一点,是叶孤城什么都知道。
他坐在院落中,就有人给他递送情报, 真正意义上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
但他却不是秀才。
叶孤城奇道:“又是藏宝图?”
朗月道:“是。”
说着便将图纸递到了叶孤城手上。
叶孤城看着,与他的藏宝图并不是很相同,却也差的不多,但能很明显地看出,那藏宝的地点改变了。
起码不在紫禁城内。
叶孤城道:“这怎么来的。”
朗月道:“正在查。”
她顿一下接着道:“但江湖人都说,是张姑娘手上流出来的。”
但叶孤城知道,这是骗人的。
他看着这大半张地图, 什么都没有改变,除了藏宝地点, 想来补全地图的人手段也很是高明, 唯一的问题就是, 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借剑鬼的名声将这小东西流传得满江湖都是, 说没有目的他是不相信的。
朗月道:“还有一件事。”
叶孤城道:“什么。”
朗月道:“有人在天机楼悬赏一万两, 要知道叶城主的行踪。”
叶孤城眉头一挑道:“一条消息就值一万两?”
他心里赞叹,自己原来这么值钱。
毕竟对方悬赏的并不是他的命,而只是他的行踪,如果不是时间不对, 他都恨不得找人故意去领那赏金。
但是朗月的想法却与叶孤城完全不一样,她的表情那叫一个痛心疾首,就算是悬赏, 都不应该这么便宜,他们城主的一条行踪怎么可以只值一万两。
一百万两才行啊!
叶孤城道:“知不知道是谁在悬赏我。”
朗月道:“属下正在查。”
叶孤城道:“因为什么缘故?”
这朗月倒是知道,但正因为知道,心里才格外不舒服。
朗月道:“江湖上都在传,城主是为了金镶玉山庄的宝藏才到应天。”
叶孤城听听点点头,这都是没有影的事情。
朗月又道:“他们还说,定然是张婉柔美□□惑,城主才会出手帮她。”
叶孤城:嗯?
说到这,朗月简直义愤填膺,他们城主那么好看,张婉柔那么平庸,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朗月道:“江湖人传,那张婉柔定然是用了什么诡计,同时勾引了西门庄主与城主,您才会出现在应天帮他。”
至于西门吹雪更不用说,虽然对那女人不假辞色,但剑鬼之前挑战别人,也没有见到他出手,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来,还让张婉柔没有死。
更不要说后面她竟然拿着金九龄的眼珠子上门,还被叶孤城直接救了,更是给了无数江湖人编排的空间。
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是靠娱乐下饭的,特别是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两位知名剑客以及一个清秀的美人,那些个汇聚于此的江湖游侠,都是嘴上没有门把的,添油加醋,可不就成了一番香艳佳话。
即使看过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人都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
叶孤城听着,特别新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般仙气飘飘的男子竟然也能成为江湖娱乐新闻中心,不仅没有生气还很是好奇,接着道:“他们还说了什么。”
朗月道:“他们还说,您和西门庄主最近不出面是为了张婉柔大打出手两败俱伤。”
这间接推了一番张婉柔的高度,原本的清秀佳人竟然被吹得天上有而地下无,隐隐有风头盖过江湖第一美人的趋势。
叶孤城道:“既然我都和西门吹雪大打出手受伤,那为什么现在要来找我。”
朗月道:“有些人并不相信那张藏宝图的真假,想要找城主看被撕破的半张。”
朗月顿了一下道:“他们觉得,城主既然受伤,武功应该没有原来高强。”
叶孤城表情微妙,所以说江湖人都确定他受伤了?
这什么逻辑。
他想想,又觉得这逻辑还蛮正确的,毕竟原著在紫禁之巅前江湖人都传叶孤城受了重伤,中了唐门的毒,原因是因为调戏了那唐门的妻子。
在江湖上,一个男人调戏一个女人或者丈夫因为带了绿帽子而追杀另外一个人,莫不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就像是张婉柔,因为她是一个清秀的女人,能够请得动两名剑客,就自然是用身体来勾引。
不是道理的道理。
叶孤城道:“所以全江湖人的不仅在找藏宝图,还在找我?”
朗月道:“是。”
叶孤城笑了,笑得很好看,也很嘲讽。
他道:“既然这些人都在找我,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机会。”
花满楼到了应天。
他从江南远道而来,自然要与在应天的朋友见面。。
花满楼虽然是个很温柔的人,但他的朋友却不是很多。
因为他是个瞎子。
这世上有多少人,能够像对待一个正常人一样对待一个瞎子?
但他坐在酒馆里,却没有人觉得他是一个瞎子。
因为他能避开一切人,一切桌子,椅子,像正常人一样进入一楼大厅,精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身月白长衫,风光霁月。
身边隐隐有幽香缭绕,那是花的香气。
忽然,花满楼抬头,因为他闻到了一股更浓的香气。
也是花的味道。
先进来的是四位妙龄少女,人人身上穿白衣,娇俏可爱,手上挎着一个小篮子。
篮子中装着各色花瓣,属于花的芳香一下在酒楼中绽放。
无论是掌柜还是吃酒的人,似乎都愣住了,筷子停在半空中说不出话来。
好大的排场,来得究竟是谁?
此时并非饭点,酒楼中的人也不多,只有下午闲着没事干吃酒的人,才能看见这一副浩荡的排场。
除非是神仙妃子下凡,谁会用这么多的花?
花瓣甚至都能织成一条地毯。
人从门口入。
不是神仙妃子,而是一个男人。
但却是仙人一般的男人。
目能视物者皆呆愣在原地,不敢走,也无法留下。
花满楼却露出一个笑容,但在那笑容中却又有一丁点儿的疑惑,因为他知道叶孤城并不是一个很喜欢排场的人。
他的鼻子很灵敏,所以不用借助眼睛都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花,究竟有多少花瓣,这似乎并不是叶孤城会做的事情。
他做的事情,总会有他自己的目的。
花满楼并不知道,现在叶孤城的脸究竟有多么苍白,并不是皮肤应该有的颜色,而是失血过多或者重伤未愈才会有的苍白。
混迹在人群中的江湖人眼神一闪,难道叶孤城与西门吹雪大打出手的传闻,并不是假话?
他不屑地呵一声,恐怕这一地的花瓣也不仅仅是为了排场,还是为了遮掩血的味道。
他想到这不免有些得意洋洋,叶孤城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不仅骗不了别人,还被识破了。
叶孤城:呵呵。
骗的就是你这种傻瓜。
他这一出场,倒是坐实了自己和西门吹雪为了一个女人大打出手的实况,恐怕那张婉柔要被传成是苏妲己一般的人物。
若排个江湖名人榜,就算不再用剑,她也能因为倾国倾城而榜上有名。
花满楼道:“叶城主。”
他的笑容暖人,正如同春日的一抹阳光。
但叶孤城却分明看见,他笑容中的一抹疑惑。
四下无人,最近的都离他和花满楼不知道几米远,如果他们真的说话,绝对没有人可以听见。
叶孤城道:“出行不便,七童多见谅。”
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毕竟朋友之间的关系,就是在一次一次的磨合中不断拉近的。
花满楼是个聪明人,一听叶孤城的话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他一路从江南来,路上听讲的传言不要太多,虽然每一条听上去都有板有眼,但只要将人带入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就怎么听怎么别扭。
花满楼想,那些人定然是没有看过叶孤城与西门吹雪才会胡编乱造,如果看见他们的人,就会知道,这两个男人,天生与情爱绝缘。
花满楼道:“既如此,叶城主为何还出来?”
叶孤城道:“朋友远道而来,不能不见。”
更何况,他专门出来,不就是给有些人看的?
叶孤城可不相信有人悬赏他仅仅是为了看什么藏宝图的正本,那只是托词。
他虽然自认为人际关系不错,但看看在应天的都是些什么人。
玉罗刹、宫九、南王、小皇帝。
最后一个不说,九五至尊,入了紫禁城怎么会关注他们这些山野草民?但是前面的三个,却不得不防。
尤其是宫九和南王,这两人之前出现的目的那叫一个明显,就是为了要叶孤城的命。
想到这,他不由一阵冷笑。
想要就来拿。
他倒要看看,这些个皇亲国戚到底要做些什么。
反正已经被卷入其中,他都已经做好肯定不能善终的心理准备了。
因为叶孤城知道,有人在下很大一盘棋。
花满楼道:“确实如此。”
叶孤城道:“你这回来京城,是有何事。”
他闲着没事干当然不会把人叫来京城,也没有这么大的能量,花满楼来不过是顺路罢了。
花满楼道:“只不过是帮父亲带个口信。”
叶孤城不说话。
花满楼又道:“父亲还让我问一句,临近诸暨还有一块几千亩的地,叶城主需不需要。”
谁叫叶孤城和江南花家现在的关系很好,又表现出对地的渴望,有什么生意,花家也会想到叶孤城帮他争上一争。
果然,叶孤城当时就眼前一亮道:“自然是要的,过些日子,定然会亲自上门拜访。”
花满楼调笑道:“叶城主家大业大,还专门来京城找什么宝藏?”
叶孤城失笑:“自然不可能。”
他道:“江湖谣传罢了,当不得真。”
花满楼道:“我就知道。”
叶孤城的财产,虽不可说是富可敌国,比之江南花家,都不遑多让。
江南花家号称是全天下地最多的,那金镶玉山庄虽然说曾经是天下第一山庄,比之江南花家却差了许多。
白云城,那是非常有钱的。
所以说叶孤城竟然是为了藏宝图而来,花满楼怎么会相信。
他自己的财产,都能买十个金镶玉山庄。
花满楼道:“我看全江湖都为了一张藏宝图而沸腾,极为少见。”
叶孤城笑道:“藏宝图出世,沸腾也是正常。”
他又道:“但就不知道那东西是真是假,若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不美。”
花满楼不说话,只是微笑。
聪明人与聪明人之间,向来不需要明说。
两人都端坐微笑,好像没有见到身后突然出现的一道锐光。
花满楼是看不见,但他难道听不见锐气破空的声音?
悄咪咪盯着叶孤城那一桌的人通通大惊失色,这是哪来的暗器!
叶孤城动都没有动一下,他甚至没有拔剑,而是用手上的木头筷子,稳稳一夹,竟然将暗器给夹住了。
叶孤城慢条斯理道:“这人间无双管是暗器谱上排名前三的暗器,上面似乎只有孔雀翎与唐门的暴雨梨花针。”
花满楼道:“愿闻其详。”
叶孤城道:“因为这种暗器,一旦被扔出去,就没有阻挡的余地。”
叶孤城又道:“如说用武器将细长似针的管子砍成两半,哪怕是漏出一点,都会让其中的毒气泄露出,足有放到一百个壮汉。”
花满楼道:“如果躲开了又怎么办?”
叶孤城道:“如果让尖头接触到土地,或者**,也会同样触发其中的机关。”
花满楼道:“难道就没有了解决的办法?”
叶孤城道:“现在不就解决了?”
用一双筷子,就能拦下世上第三的暗器,除了叶孤城还有谁能做到?
但也很显然,这里怕是有人迫切地要他死。
为什么要他死?叶孤城其实很不解,但这世界上,如果想要另外一个人死,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杀人和救人一样,不需要理由。
叶孤城从袖子中拿出一个小匣子,将暗器放进去,但从他的动作中根本看不出,这小小的管子便能置人于死地。
他背后现出一道空门,扔出暗器的刺客不管三七二十一,竟然手持利刃就冲了上去。
花满楼无奈一笑,虽然他脾气好,但这些人莫非当他是死的?
流云飞袖一甩,竟然将人带出去几米远。
根本不需要叶孤城动手,有人在外面接着,一条钢鞭从外面扔起来,将刺客一绑重重地磕在地上,至于刺客的同伙看见第一个被俘,也不脚底抹油,反而是拿着武器,又准备冲锋陷阵。
轻柔的女声道:“你当我是死的?”
有一条柔软的鞭子从门口窜进来,虽然不如钢鞭迅猛,却很长,很柔软,仔细看便能瞧见鞭身上绞着的钢丝线与铁钩子。
很难说是哪一条鞭子更恐怖,给人的感觉更加糟糕。
两人从门外大步走来,丁青竹和他妹妹丁独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