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手忙脚乱之际,刁小四一声长啸腾空而起,施动朱雀七连环猛踹下来。
坚永和尚凛然飞退,猛听刁小四喝道:“瞎了你的狗眼!”
“噗噗!”两支追月弩一闪而逝,坚永和尚顿感双目一凉,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嘶吼,袖口里飘出一张道符“唿”地焚化,幻作一座金光闪闪的接天之桥飞泄而下,托起坚永和尚鲜血淋漓的身躯倏然收缩飞纵破空而逸,转眼间在天际尽头凝成一个金色小光点消逝不见。
刁小四飘落在楼船上,但看桅杆折断甲板破裂,满目疮痍一滩狼藉,不由懊恼道:“这贼秃溜得倒快,下回见着一定要他赔老子修船的钱!”
婉儿心有余悸道:“这和尚好凶,我可不想再见到他。”
但听王仁则大叫道:“姓刁的,你射瞎坚永大师的双眼,死期不远!”
刁小四没说话,眯缝起眼睛盯着王仁则。
王仁则被刁小四不怀好意的眼神盯得心里长毛,强作镇定放缓语气道:“我师傅是青城四老之一的赵破阳。他老人家和金鼎圣僧相交莫逆,要是由我请他出面,这事儿说不定还有三分回转余地。”
刁小四突然叫道:“老易,这船还能不能坐?”
易柏道:“烂船还有三分钉,勉强能用。”
“那好,拿笔墨来,请小王马上写一封状纸,就说今日坐船游河,路遇恶僧打劫。幸亏会通镖局诸位英雄豪杰仗义相助,抛头颅洒热血赶跑劫匪,这才死里逃生。为表谢意,情愿奉上白银三十万两,外加楼船一艘。从今往后洗心革面知恩图报,但凡会通镖局之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嗯,别忘了最后要加一句——以上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王仁则叫道:“你这是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打死我也不写!”
刁小四恍若未闻,又道:“一式三份让王府所有人都按上手印,一份咱们留下,一份送给小王作个纪念,第三份即刻派人送回晋阳呈送官府,请他们协助郑国公缉拿恶僧,务必要将其绳之以法以正视听。”
说完这些,他也不理睬气急败坏的王仁则,径自进了船舱。
耿少华和婉儿跟在身后,低声道:“小四叔,这次咱们可是闯了大祸了!”
刁小四满面无辜一脸无奈,叹了口气道:“刚才的事你们也都看见了,人家铁了心要干掉咱们,总不成还洗干净脖子等人家来砍吧?”
婉儿赞同道:“没错,王仁则和那老和尚分明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耿少华苦笑道:“自古民不与官斗,王仁则是郑国公王世充的嫡亲侄儿,他吃了这么大的亏如何肯咽下这口气?”
刁小四压低声音道:“要不……让他干脆彻底咽气,一了百了?”
耿少华吓了一跳,连忙道:“不成,这船上还有几十个王府的护卫,河上过往的船只更是数以百计,绝对使不得。”
刁小四哈哈一笑道:“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放心,这事王仁则绝不会告官,王世充丢不起这个人。”
耿少华担忧道:“可是王家那么大的势力,存心寻仇绝非咱们一个小小镖局能够抵挡。”
这件事刁小四早已盘算过。自己是无爹无娘无家无业的四无少年,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王仁则好歹是个公子,撑死了也算个纨绔子弟。更何况公主小娘皮和李渊父子还都指望着自己早日破阵,岂会因为一个公子哥就让自己被人给灭了?
他敢玩,那是因为心里有底,也不必跟耿少华说破,刁小四笑了笑道:“你不懂,这世上没路子的怕有路子的,有路子的怕路子粗的,路子粗的却怕野路子。面团为啥不值钱?因为它软,任谁都能捏来捏去;金子为啥值钱?因为它硬,咬一口得崩掉半颗牙。”
耿少华道:“可峨嵋不是软柿子,坚永大师的眼睛被刺瞎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婉儿嗔道:“爹爹,你前怕狼后怕虎,不如回家种红薯。”
耿少华摇头道:“我不是怕,否则方才也不会出手。小四叔,说到底这事也有我一份,更何况你是咱们长安分局的副总镖头。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同承担!”
刁小四看着耿少华,半晌没说话,没想到这老实丈人就这样跟自己敞开心扉讲事实摆道理。难不成相互之间翁婿之情深厚如斯?却也由此可见便宜丈人不是谁都能当的。
旁边的婉儿同样沉默不语,但那双剪水双瞳中柔情深种已胜过千言万语。
银票、凤栖梧桐钗、三千年南海灵鳌金丹……
刁小四一声不吭将战利品一一从束龙腰带里取出,满满当当摆在桌面上。
婉儿诧异道:“你这是做什么?”
刁小四恋恋不舍地望着桌上的心肝宝贝,咬咬牙道:“叫大家进来,论功行赏,坐地分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