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司马青云脸色惨白,他是一介文臣,手无缚鸡之力,不似那些武将,是以即便极力镇定,仍然止不住身子轻颤,冷沉着脸望向对面的那些人,这究竟是什么人派出来的。
白日刚和皇上发生了冲突,晚上便遇到了袭击的事件,这让司马青云心惊胆颤,皇上竟然变成这样了,因为朝臣不服自已,所以便诛杀吗?
这手段何其的血腥,妄负了当年先皇的赞许。
先皇称,太子仍是天下第一贤孝之人,将来必成贤孝之皇,可是这贤在何处,难道就是诛杀朝臣。
司马青云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抬首望着漆黑的苍穹,眼神涣散,罢,罢,今日如若难逃一死,不如和先皇聚一聚,叙叙旧情。
车内司马青云正想得入神,车外已打斗成一片,丞相府的侍卫只能抵挡一般的江湖宵小,哪里是这些刺客的对手,眨眼十几个侍卫便被人杀了,血气冲天,弥漫在深沉的夜色中。
那几十个黑衣刺客,缓缓的往马车前逼近,司马青云掀帘下车,扫视了周遭一圈,司马府的人一个活的也没有了,全都倒在血泊之中,如此嗜血的场面,令人不齿,知道必死,反而无所畏惧了,坦然昂首。
“好了,看来今日是老夫的死期了,动手吧,给老夫一个痛快。”
司马青云眼一闭,为首的刺客一场长剑,对着司马青云前胸刺去,上面有令,不准杀死,但是变成一个活死人,这可是一个技巧,一般人拿捏不稳,但是这是暗卫的必修课。
黑夜,长剑划过半空,耀出一道光芒,照射在司马青云白如纸的脸上。
忽然,凭空一道暗器袭来,带着凌厉的劲风,直打在那柄长剑之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长剑被弹开,司马青云被暗器带来的劲气袭得忍不住倒退一步,远远的让了开去。
夜色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一跃而至几十道身影,立在了司马青云的身侧,在马车微弱的灯光照射下。
只见为首的人竟然戴着一个木质面具,这面具上一朵浮云花雕,栩栩如辉。
面具下是一双逼人狠戾的眼瞳,阴森森的紧盯着对面的黑衣人,唇角扬起冷魅不屑的笑容。
“就让本公子来会会你们。”
这人一开口,声音低沉磁性,极是好听,却散发出令人魂飞魄散的戾气。
几十个刺杀司马青云的黑衣人,没想到有人阻止了他们的好事,恼怒异常,此刻再看眼前男子嚣张的样子,为首的暗卫残狠的开口。
“别以为你是掠花公子,我们就怕你。”
那人话音一落,身后的几十个人一涌而上,两帮人眨眼杀到一起去了。
司马青云对于眼前突发的状况,愣住了,木木的看着这些出现的人,虽然他是一介文臣,而且两耳不闻江湖事,但对于这位掠花公子,还是有所耳闻的,他是神龙宫的四大护法之一掠花。
只要他一出现,脸上都罩着一面木质的面具,上雕浮花,今晚一见,果然是真的。
只是神龙宫与自已相来没有交往,为何今日会助他,还是想挑拨他和皇上的关系,从而加害他,司马青云转而一想,也不对啊,这皇上本来就是要杀自个的,人家根本是在救他,如若想挑他和皇上的关系,或者想借皇上的手杀他,是根本没必要的。
可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帮助他,也就是那杀人如麻的慕容冲,为何要帮助他。
司马青云正想得入神,耳边传来的打斗声不绝于耳,还有那刀剑相撞的铮铮之声,在黑夜之中,传出去很远。
两帮人旗鼓相当,不时的有人受伤,喊杀声一片……
这条街道虽然僻静,但隶属于烟京的范围,所以很快便惊动了京城巡逻的守御军,等到那些人一出现,这两帮人立马撤退,只剩下死了的几个人,眨眼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司马青云惊悚的望着飞奔而来的守御军,这些人专管京城的治安事件,一接到这里有打斗,早赶了过来。
高坐在马上的正是守御军千总,借着隐约的灯光,一看立在马下的竟是当朝的丞相大人,早慌了,从马上滚落下来,连滚带爬的奔到司马青云的面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丞相大人,发生什么事了?”
“一帮刺客,杀了我司马府的侍卫和车夫,幸好你们守御军赶来了,不然老夫这条命也没有了。”
对于今天晚上的事,司马青云不想多说一个字,要知道祸从口出,虽然自已刚才险遭杀手,但接下来只怕还会有动作,只是那个人,真的忍心对自已的舅舅下杀手吗?
守御军千总一听丞相的话,心里总欢天喜地的了,立刻命人过来,送了丞相大人回府。
第二日,诺大的烟京城传遍了消息,昨儿个夜里,司马丞相,夜尚书,叶太傅,还有文大学士,遭刺客追杀,幸好有人出手相助,丞相和文大学士无虞,但是兵部尚书夜思源大人和叶太傅没能躲过去,都身受了重伤,在府中治疗,一时间诺大的烟京城内,人心惶惶,个个胆颤心惊,没想到这些刺客竟然如此嚣张,连当朝一品大员都敢刺杀,这几个可都是朝中位高权重之人,竟然同时遭到了刺客的杀手。
早朝的时候,这几位大臣都上了奏折,养伤的养伤,压惊的压惊。
丞相司马青云秘密请了文大学士在府中商议,这其中的猫腻他们心知肚明,此刻也更加清楚,皇上想铲除他们的决心,看来朝中容不下他们了,要想保住自已合府上下,唯今之计,只有称病告老还乡。
皇宫的上书房内。
上官曜脸色冷沉难看,阴森森的怒视着明日和明月这两个暗卫,手中的奏折陡的一扬,朝两个人身上掷去,凌寒而愤怒的开口。
“这就是你们办出来的事吗?还真是完美啊,为什么司马青云和文宗两个没事。”
“主子,有人救了他们,是神龙宫的掠花公子和弄影公子,分别带了一帮人救了司马青云和文宗。”
明月恭敬的禀报,一动也不敢动。
“神龙宫?”上官曜陡的起身,紧握起手一捶龙案,凌寒的嘲弄的开口:“好啊,这两个先皇重视的臣子,竟然和神龙宫的党羽勾结到一起去了,看来朕要会会这司马青云了,他们还真是个人才啊。”
年轻的脸庞上满是狰狞,嗜血而残狠,眼瞳一片赤红。
本来他还没想到杀司马青云和文宗,只想让他们变成半死人,现在看来是非除不可了,竟然胆敢勾搭神龙宫的人,难道他们想颠覆朝纲不成,朕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上官曜冷沉的想着,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恐慌,因为一个惊天的谎言,他只能如此作为,这些老臣都是先皇的人,而且对太子极祟敬,以前有云墨挡着,他们不会注意到自已这个皇上,但是现在是自已当政,很多事就会慢慢的浮出水面,这些人只怕会察出端睨,到时候,他就是万劫不复了,所以他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的意外。
上房内,冷飕飕的寒气。
明日和明月不敢多说一句话,垂首待命。
这时候,门外响起小亭子的声音:“皇上,王爷过来了。”
上官曜回身坐到龙椅上,冷睨了明日一眼,挥了挥手,两个人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上官曜朝门外开口。
“让他进来吧。”
“是……”小亭子应声,很快传来说话:“王爷,皇上在书房内等着你呢。”
上书房的门被小亭子推开,上官霖高大的身影走进来,小亭子又轻轻的带上门。
一身黑袍的上官霖,此时周身的寒气,冷沉得好似冰块,抬首望着上首的皇上,一字一顿的开口。
“皇兄,昨儿晚上,丞相大人和文大学士等人遇到刺客,皇兄如何看待此事?”
上官霖的眼瞳中有疑云,他隐约感觉此事似乎和皇兄有关,因为哪有这么巧的事,白日刚遭到了众位大臣的抗议,晚上便发生了这种事,所以他一定要来问皇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官曜眼瞳一暗,冷冷的瞪视着上官霖,自从这位王爷从峰牙关回来后,他很多事就有所忌掸他,所以此次的事件根本没让他插手,所做的事也没有告诉他,而且凭他的心智,想和自已斗?上官曜脸色陡的难看起来。
“上官霖,你竟然怀疑皇兄,难道皇兄会蠢到白日刚刚遭到几位大臣的打压,晚上便找人对这些大人下手吗?难道堂堂一国之君,会做这种荒渺绝顶的事。”
他就是打着这种出其不意的算盘,正因为白日那些臣子刚打压他,晚上刺杀,众人虽有疑云,却不敢肯定,因为皇上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而他就是借着这才动手的。
果然上官霖一怔,愣住了,先前的冷寒消退不少,紧蹙住的眉,也松开了,想到自已错怪了皇兄,忙恭敬的跪下。
“臣弟该死,请皇兄责罚。”
“好了,你年轻气盛,以后做事请多想想,朕仍东秦的一国之君,如若你今天的这番责疑传出去,于眼下是极其不利的,皇室不和,可是大忌。”
“是,臣弟谨记皇兄的教训。”
“起来吧……”上官曜看上去极伤神,微皱着眉头,那张俊美的五官上,化不开的郁结,上官霖起身立在一边,沉着的开口:“皇兄看此事是何人所为?”
“如此庞大的动作,只怕不是一般人所为,必是强大的组织。”
上官曜若有所思的想着,下首的上官霖立马眼瞳布起杀气,周身的寒气,冷硬的开口:“难道是神龙宫所为,他们究竟想干什么,以往和朝廷相安无事,没想到此番竟然敢诛杀朝廷大臣,真是可恶透顶,臣弟一定会尽快找到这些人,如若查到,一个不留,定斩不赦。”
上官曜眼瞳一闪,满意的点头,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由这位王弟而传出去。
“臣弟退下吧,朕已命令兵部搜查京城,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另外臣弟要多留意京城内的可疑人物。”
“是,臣弟告退。”
上官霖领命退了出去,脑海中一番思索,最后竟然想到那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冷月,难道冷月是神龙宫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会纠出他的尾巴来的,如若他真的是神龙宫的什么护法或者是党羽,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不过眼下该如何接近他呢,上官霖一边走一边想着,连上书房门前太监的话都没听见,身后木离和乔楚奇怪相视一眼。
王爷这是怎么了?
“回府。”
上官霖前脚刚走,后脚太后娘娘领着一帮太监和宫女赶了过来,对于昨儿晚上,朝中大臣受伤的事,她心中有着深深的怀疑,这事好像和皇上脱不了关系,但是皇上是如何做到的,他没有在兵部调人,而他手上的那些侍卫,她亲自命人查了,昨儿晚上那些人一个没出去,那么还有谁帮他呢?
想到如果这事真是皇上所为,他的心即不是比虎狼毒十分,明明知道一个是他的舅舅,一个是他的生父,竟然为了皇位,而置这些亲人于不顾,那么她当初这样做,还有什么意义。
太后心里阻着一口气,早忘了之前说不参与皇上的任何决策,以免伤了母子的亲情,可是难道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儿子弑舅杀父。
书房门外,小亭子远远的看到太后娘娘过来了,早大声的叫起来:“太后娘娘驾到。”
太后即会不明白小亭子意图,脸色冷冷的瞪视了这奴才一眼,倒是没说什么,径直上了石阶,走进上书房去了。
上书房内,皇帝早听到外面小亭子叫声了,是以站了起来,迎着太后,扶着她走到一侧的软榻上坐下来。
“母后怎么过来了。”
上官曜俊逸的五官上布着关切,眼瞳深幽得好似山谷深渊,让人看不分丝毫的端睨,太后本想透过他的眼神,看出一些情况,此时一瞧,不觉心惊,从什么时候开始,曜儿竟然变得如此深沉而有心机了,就是眼神也让人看不出的分毫,可是?
“曜儿,你说昨儿个晚上的事,究竟是不是你所为?”
太后也不和他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追问。
今天一早接到兵部尚书受伤的消息,她的心便沉到谷底了,紧接着还听到了倾天等人受伤的消息,她的心里早心急如焚了,哪里还坐得住。
皇上已经动了云家,现在再来动这些人,他不是要挖了东秦的根基吗?她知道他为什么会如此做,只是怕?
可是这样全盘而动,实在太冒险了,他应该分而击之。
太后话落,上官曜脸色一沉,唇角抿出冷寒的笑意。
“母后何以有这样的想法,先前霖王也过来质疑朕,难道朕在你们心中就是这样的小人,或者说朕如此愚蠢吗?竟然挑在他们打压朕的时候,来做这种事,如若做,也会挑选别的日子。”
太后一听,脸色松缓一些,细眉松开,眼瞳闪过疑惑,但已不似先前的肯定,妩媚的眼睛不断的闪烁着,思虑,如若不是曜儿动的手脚,还有谁会动这个。
“难道是神龙宫的人,他们这么做是想挑起皇家和朝中大臣的矛盾,好大的野心啊,没想到一个江湖帮派,竟然妄顾颠覆朝纲,太无耻了。”
上官曜眼神闪烁一下,唇角轻挑暗光,缓缓的叹了一口气。
“还是母后英明,一眼便看出其中的端睨,这神龙宫的人确实可恶,朕这次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母后放心吧。”
“嗯。”
太后点了头,掉头望着上官曜,心底的疑惑并没有去,只不过不想让皇帝看出来,除非能证明,神龙宫这么做的理由,否则她仍然认为,这暗中动手脚的是皇上,因为一个江湖帮派,就是搞乱了皇室和朝臣的关系,他们又能做什么叫?
“曜儿啊,母后知道你想做什么,怕什么,但是就算你要做,也要有一个万全的策略,而且夜家是你的后盾,你千万别动自已的手脚啊。”
太后语重心重的劝导,她所能做的就是这些了,皇上现在是翅膀硬了,只怕私下来也有他可用的人源,还纠结了一帮追随的朝臣,所以才会有恃无恐的想借着什么考核朝中大臣来拔掉以前的那些老臣。
可是那些人即会无动于衷,任凭他的摆布,但愿别露出线毫的蛛丝马迹才是。
太后脸色阴暗,缓缓的站起身:“曜儿,母后走了。”
“儿臣恭送母后。”
上官曜沉着的起身,恭送太后出上书房,然后盯着那门,久久的不说一句话。
朗星密布,苍穹华丽,清月挂于一片锦锻之上,散发出皎皎光芒,笼罩着整个烟京城。
九华街和凤翔街一片热闹,满街的灯笼,连成婉延的长龙。
街边的小贩哟喝得起劲,买的看的,问价的讨价的汇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繁华的夜之景像。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新开张的医馆门前。
两个侍卫从马车前面一跃而下,一脸不解的相视,然后恭敬的走过去掀帘让王爷下来。
他们不知道这么晚了,王爷来这里做什么?不过谁也不敢问。
“王爷,到了。”
“叫门。”
别家医馆灯火通明,看病医人,财源滚滚而进。这家倒好,完全颠倒行事,天一黑便关门,连大门前的灯笼都不点一个,算是别具一格了,不过这更加深了上官霖的怀疑。
这更能说明,这冷月有着与别人不一样的心意,开医馆的不图赚钱,他开的什么医馆,行的什么医,只怕他真的是神龙宫的人,或者这里是一个窝点。
如此一想,上官霖周身的寒意料峭,眼神冷得像一块寒冰。
如果冷月真的是神龙宫的人,他是不会放过他的,一个小小的江湖帮派,竟然胆敢公开在烟京这样繁华的地方刺杀朝中的大臣,这还有王法吗?
眼下只是打探不到这些人的下落,或者说,他们都隐身在某个地方,做着某些事,所以他们难以查探出来。
不过是狐狸早晚要露出马脚的,今晚他准备带这位冷月公子去胭脂楼喝花酒,如若他喝酒了,他总会从他的嘴里套出点实质的内容,到时候?
上官霖如意算盘打得咣当响,冷冷的命令一侧的木离。
“上去拍门。”
“是,王爷。”
木离和乔楚哪里知道自家王爷的心思,早领命上前拍命,心里暗下猜测,难道王爷是来治断袖之病的,白日不好来,所以夜晚跑了过来。
夜色下,门板啪啪作响,好半天里面才有人应声,不满的开口。
“不医了,不医了,明儿个再来。”
随着说话声,打开的门里探出一个脑袋,很显然是医馆里面的伙计,愣愣的望着立在夜色下的几个人,好半天才咕嚷一句:“明天再医,今晚不医了,请回去吧。”
说完打算关门,门外,上官霖的脸黑了,他没想到又碰上一个不认识他的人,眼瞳阴森森的瞪过去,那伙计唬了一跳,手脚并用,加快了速度,木离一脚伸进去,门板被隔开了,那伙计紧张的吞咽一下口水,颤抖着声音开口。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我们家王爷,王爷想见冷月公子。”
“王爷?要见我们家公子。”
这下那伙计总算清醒了过来,赶紧让了开来,顺手把另外半边的门卸了下来,这时候从内堂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人啊?”
正是医馆掌柜的雁眉,听到前面的动静,过来查看情况,迎着微弱的灯光,一眼认清来人竟然是上官王爷,不由得紧张,上前两步,恭敬的开口:“不知道王爷大驾光临医馆,是何事?”
上官霖没说话,一侧的木离上前一步:“王爷要见冷公子。”
“要见公子,请王爷稍等一下。”
雁眉不卑不亢的开口,先前的紧张过去,现在镇定下来,这医馆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所以犯不着害怕,微点了头,示意伙计招呼王爷,自已便往后楼去禀报主子。
云笑本来在二楼的房间里和婉婉鼓捣药丸,听了楼下雁眉的话,有些诧然,这么晚了上官霖来干什么,不过堂堂王爷来了,总不能避而不见吧,而且她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逐起身收拾了一下,吩咐身侧的婉婉。
“走吧,去看看这位上官王爷搞什么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