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童一听娘亲问,早笑眯眯的伸出手搂着晚清的脖子,告诉娘亲是怎么回事。
“自从那次画了画像后,我每天中午吃完饭的时候,便一个人从学堂后墙溜出去,上街去找人,然后便找到他们了,定了一个时间让他们来的这里。”
晚清一听,唬出一身的冷汗,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一个人溜出去,若是出事了怎么办?下意识的搂紧儿子,沉着脸叮咛:“从现在起,不准以后中午再溜出去,你要找爹爹的事,交给娘亲吧,娘亲来给你找。”
童童一听晚清的话,欣喜的睁大眼睛:“娘亲,你说的是真的吗?”
“娘亲有和你撒过谎吗?”
童童立刻摇头,他知道娘亲是言出必行的人,所以她说给他找爹爹,就会真的给他找爹爹了,想到这,童童开心的亲了晚清一口:“谢谢娘亲,娘亲最好了,童童最爱娘亲了。”
晚清真拿这家伙没办法,嘴巴好像灌了蜜似,不过自已还就吃他这一套。
“好了,娘亲知道了。”
晚清也亲了儿子一口,心下暗自思量,看来眼下她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给童童找到六年前的那个男人,二是自已找一个过得去的人嫁人,然后说那人便是童童的爹爹,反正自已也不知道六年前的人是谁?童童也不知道,只要她说了必然相信,可是现在到哪去找这么一个愿意娶她的人呢,还要她不厌倦,能接受的呢?晚清不禁苦恼起来。
门外,回雪和奶娘张氏见花厅内阴转晴了,两人笑眯眯的走进来。
童童还在兴高彩烈的与晚清说话儿。
“娘亲,今儿个那几人中真的没有我爹爹吗?”
“没有。”
其实是她根本记不起那晚,那个人的样子了,大黑晚上,又是一个黑屋子,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像,那人很俊,五官立体隽美,而且应该是很冷酷的一个人,不过让她当面去认,还真认不出来,因为整整过去六年了,就是一般熟悉的人都变得陌生而模糊了,何况是只见了一面的人。
“娘亲,你再想想嘛。”
“真的没有。”
晚清摇头,然后望向儿子:“这事交给娘亲来办好吗?”
“嗯,好。”
童童张嘴还想说什么,晚清飞快的找话题,抬首望向走进来的回雪:“夏候墨炎走了吗?”
“走了,这小子够奇怪的,竟然一声不响的跟着那些人一起走了,若是以往只怕早来和小姐道别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如此安静,一声不吭的便走了。”
回雪很奇怪,晚清倒是不以为意,墨炎只不过是一个傻子,不能按常理来论,他所做的事一向是随心所欲的,今日这般,也许明日就那般了。
眼看着天已中午了,晚清吩咐了回雪把午饭摆上来,母子二人吃了饭,各自回房间休息。
晚清的房间里,回雪见小姐靠在软榻上,手里抱着一个靠垫,正愣神儿,半点休息的意思也没有,不由得奇怪的询问:“小姐,想什么呢?”
晚清无力的抬头望着回雪。
“我答应儿子给他找爹爹了,可是到哪去找呢?”
说完便又耸拉着脑袋,回雪不禁笑起来,也很好奇,当年问小姐,小姐一直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此刻听了晚清的话,忍不住追问。
“小姐,你真的记不得那人的样子了吗?再好好想想吧,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奴婢猜想着,童童生得那么好,那人一定是个极出色的人。”
晚清一听没好气的接话:“他像我好不好。”
回雪立刻反驳:“奴婢看着也就眼睛像小姐,其他的不像,我猜一定是像童童的爹。”
“回雪。”
晚清恼羞成怒直接叫了起来,回雪立刻伸出手捂住嘴巴,连连摇头,表示自已不说了。
一时房间里安静下来,寂静无声,晚清歪靠在软榻上,敛上眼目,似睡非睡,一下午也没有出玉茗轩一步,童童倒也没来烦她,去闹上官浩去了,晚上在石院用了饭,回来向小丫鬟打探消息,知道娘亲没出来,便不来闹她了,悄悄的回自已房间,和流胤玩了一会儿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晚清下午休息了一会儿,看了一会子书,天便黑了,也没什么胃口,便让回雪拿了点饭进来,随便吃了一点,盥漱一番睡了。
寅时一刻,忽然做了一个恶梦,一惊便醒了,却再睡不着,望着外面黑沉沉的,隐隐还传进来一些说话声,吵吵嚷嚷的,不由得奇怪,还没说话,便见有人在外面叫起来。
“回雪姐姐,回雪姐姐。”
回雪应了一声,披衣下床走了出去,很快便进来了,率先掌上了灯。
晚清赶着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回雪动作俐索的穿好衣服,走到晚清的床前,打起了纱帐,望着她,小声的嘀咕:“二姨娘没了。”
“什么?”晚清翻身坐起,一脸奇怪的望向回雪,这二姨娘的病没听说重成这样啊,怎么说没就没了,便赶紧的起来,那回雪一边侍候她,一边回话。
“听小丫鬟说,二姨娘今儿个半夜的时候,精神略好一些了,便撑着下地想乘夜看看二小姐,半夜的时候,她睡着了,总不会发疯病吧,谁知道一进二小姐的房间,便发现了不对劲,追问那小丫鬟,小丫鬟如实的禀报了,二姨娘一口气没接上来,便死了。”
晚清叹了一口气:“真是冤孽啊。”
上官紫玉失踪了,二姨娘说没便没了,虽说从前这两人是她深恶痛绝的,不过人死了,还有什么可以计较的,想着便开口:“我们过兰院那边去吧,打点一下二姨娘的后事。”
可怜她百般疼爱上官紫玉,到死都没能得她送终,所见一切皆是定数。
暗夜中,上官府各处都响起了说话声,晚清领人出了玉茗轩,那张管家正好禀报了父亲上官浩,父亲心急如焚的领着一群人过来,正好碰上晚清,两个人没说什么话,点头一起往兰院而去。
兰院内一片哭泣之声,丫鬟婆子的都在垂泪,不管主子们好不好,这人死了,自然是伤心的。
二姨娘已被人收拾好放在床上,安静的倒像睡着了。
晚清和父亲坐在外间,一边吩咐管家去办事:“现去买了上好的木头着人连夜打出棺材来,另外派人送信给老太太。”
“是,奴才去办。”
张管家领人去办事,房间里面,二姨娘的丫鬟红云和云袖正在痛哭,有别的小丫鬟在劝着。
外间,晚清望向父亲,只见父亲的脸色有着伤心难过,上官紫玉的失踪,二姨娘的死,让他一下子老了十岁似的,整个人陷入在沉痛中,晚清开口劝慰父亲。
“父亲,别伤心了,你要保重身体。”
上官浩抬头望向晚清,慢慢的开口:“清儿,其实父亲知道她们母女对你不好,父亲不是不想惩罚她们,但是你知道吗?二姨娘和三姨娘是你母亲安排进府的,她临死的时候,叮咛我,不但要对你好,也要善待她们,所以有些事,父亲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上官浩说完眼里流出眼泪,心情沉重无比,接着往下说。
“你母亲,我视若知音,一生敬重于她。”
晚清听着上官浩的话,想像着自已这具身子的母亲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能够亲手帮助父亲置了这么两个女人进府,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一个女人若是真正的爱男人,她是绝对做不到为这个男人置妾办事的,除非她的母亲,并不爱父亲。
晚清这样想着,忽然心疼起父亲来,或许父亲是爱着母亲的,可惜母亲并不爱他,所以说,父亲才是一个可怜的人。
“父亲,你回去吧,这里有我呢?”
晚清伸手搀扶了上官浩出去,院子里,三姨娘和四姨娘已各自领了女儿过来,一抬首看到上官浩,这两女人忍不住都哭了起来,上官浩摆了摆手,示意三姨娘和四姨娘进去看看,自已让人扶着回石院去了。
三姨娘和四姨娘走进房间里,不一会儿兰院内,便响起哭声。
晚清站在院子里,寒夜凉薄,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身后的雪儿拿了斗篷过来,披在她的身上,原来先前,她让喜儿回去取了斗篷过来。
“小姐,注意身体。”
“嗯,进去吧。”
晚清点头领了丫鬟进去,那三姨娘和四姨娘哭得肝肠寸断,一声声的数长道短,和死亲娘老子差不了多少,尤其是四姨娘,那是一口一声亲亲的姐姐,让闻者忍不住掉泪。
晚清听得实在厌烦便领了回雪和喜儿等丫鬟出了房间,去花厅候着。
天近亮的时候,张管家回来了,一应东西都办齐了,也去禀报了老太太,老太太的意思是,这二姨娘只不过是个姨娘身份,并不是正妻,所以用不着劳师动众的大办,府上也不用挂白幡起牌子什么的,只派人给她置办了头面,准备一口上好的棺材,从府上派几个人,直接送到上官府的姑子庙去,做一场法事就行了。
晚清得了老太太的意思,一切事情便交给张管家去操办,不过叮咛他各样讲究一些,别粗俭了,另外那法事一定要做足了七七四十九天。
张管家领命,立刻着手去做事,很快从府里抽调出一批人手,带着二姨娘的棺木,一路送往上官府的姑子庙去做法事。
上官府一时安静了下来,二小姐上官紫玉失踪了,二姨娘也死了,本来热闹的府邸里,一时冷清了下来。
玉茗轩内,晚清正在听张管家的禀报。
“大小姐,一应都办妥了,派了人送二姨娘的棺木去姑子庙,路上二姨娘的娘家人搭了祭棚拜祭了她,还有吕府的人也搭了祭棚拜祭了她。”
晚清点头,这二姨娘是个妾的身份,府内没有挂白幡起牌子,人家也不好直接到府上拜祭,所以只在路上祭了,那娘家人少不得祭一场,至于吕府的人。听说是二姨娘认了干娘的,肯定也是要祭的。
“嗯,你别忘了派人手去找二小姐,若是在楚京城内找到她,一定尽快把她带回来。”
“是,奴才知道了。”
管家退了出去,回雪走过来认真的想着:“小姐,你说究竟是谁带走了二小姐。”
晚清摇头:“不知。”
若是知道,她自然会派人去接了她回来,正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派了管家出去查找,她心中其实倒希望上官紫玉是自个走散的,不愿意她是被人带走的,不知道那带走她的人,什么目的。
晚清一边想着,一边望向外面,天色已不早了,儿子竟然还没有回来。
“童童该下学了,却为何还没有回来呢?”
“奴婢去瞧瞧?”
回雪刚出了门,便看到喜儿和福儿二人架着奶娘张氏走了过来,奶娘张氏脸色苍白,走路都无力了,一看到回雪,便叫了起来。
“回雪,快报给小姐,小公子被人绑架了。”
“什么?”回雪的身子一颤,脸色同样白了,这小公子可是小姐的命啊,是谁绑架了小公子。
回雪和奶娘张氏还没来得及奔进厅堂中去,便有一道身影飞速的冲了出来,眨眼停在奶娘的面前,急切的询问:“童童怎么了?”
奶娘一看晚清的脸色都变了,周身瞬间罩了怒意,整张面容都布着嗜血,心知小姐怒了,赶紧的回话。
“小姐,今儿个下学的时候,我们出了学堂,一路回府,谁知道半道上竟有人拦截,那些人是冲着小公子来的,所以小公子被人给抢了。”
晚清一听,身子忍不住轻摇了两下,回雪赶紧伸手扶她,她已站稳了,沉声问奶娘。
“是些什么人?”
“奴婢不知,不过那些人扔下一封信来,在这里。”
奶娘立刻拿出一封信递到晚清的面前,晚清伸手接了信,打开来飞快的看着,信中只写了几句话,说明她儿子在他的手上,让她今晚天一黑,一人前往景字街42号,若有人随行,便当心她儿子的小命。
晚清一看完信,抬头望天,此时天色还没黑,只得心急如焚的转身走进了花厅内,并扔下一句:“奶娘先下去休息吧。”
回雪跟着她的身后走进去,一看到四周没人,回雪忍不住朝暗处了叫了起来:“流胤,流胤,你死哪去了?”
小姐明明让他跟着小公子,他竟然害得小公子被人绑架了,回雪越想越生气,就在刚才,她感应到流胤回来了。
果然回雪的话音一落,流胤便现身了,只见他脸色苍白,一只手还捂住胸口,明显是受了重伤,不过一露面,便扑通一声跪下。
“老大,是我该死了,没保护好童童。”
没想到流胤青玄三品的修为,竟然受了重伤,可见绑架童童的人修为是多么的高,晚清站起身走过去,扶起流胤,望向回雪:“立刻送他回琉璃阁疗伤,剩下来的事,我来解决。”
那人很显然是针对她而来的,她不知道自已究竟得罪了谁,竟然让那些人绑架了她的儿子。
晚清话音一落,回雪和流胤脸色脸色,流胤更是心急的叫起来:“小姐,不如找人帮忙吧,那些人真的很厉害,与我交手的那人仍是蓝玄一品,他手下还有好几个青玄之级的高手,你千万不可莽撞行事。”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晚清点头,挥手吩咐回雪赶紧把流胤送回琉璃阁,再不自我疗伤,只怕玄力会受损,修复起来会很难。
“好,那我先送他回琉璃阁。”
“嗯!”晚清点头,其实她就是想把回雪调出去,若是她留下来,只怕她不好单独行事。
那些人要见她,定然是有原因的,所以为了儿子,她只能单独前往。
只要他们不伤害儿子,一切好说,若是伤害到她的儿子,她是不会善巴干休的。
晚清想着,目送着流胤和回雪从窗户上出去,站起身正想走出去,却听到门前有脚步声响起来,走进来的竟是父亲上官浩,一看到晚清便心急的叫起来。
“清儿,童童被人绑架了?”
看来是马成把事情禀报给了父亲,所以他才会如此心急,晚清点头,一面扶了上官浩坐下。
“父亲别急,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救回童童的。”
“嗯,究竟是什么人如此恶劣,竟然动手算计一个小孩子。”
上官浩气愤的开口,晚清眼看着天色黑了下来,赶紧开口:“父亲,你别急了,先回石院等消息吧,童童不会有事的。”
“你也要当心点。”
“嗯,我知道!”晚清点头,扶了父亲上官浩出去,招呼了两个小丫鬟送老爷会石院去休息,自已转身进了房间,收拾准备了一番走出来,此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看来她要单独前往景字街走一趟了,否则儿子可就有危险了。
而且她自认没有与什么人有什么大的仇怨,所以说那人是不会杀她的。
虽说与慕容奕有旧仇,但是听说慕容奕那一晚受了重伤,一直在府内养伤,不管是真是假,如果是那个男人动的手脚,流胤不会吃如此大的亏,而且慕容奕也没有那么厉害的手下,所以说必然是别人。
晚清走出去,守在门前的喜儿和福儿,道了安,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小公子不见了,小姐肯定心急,连晚饭都吃不下去,她们能说什么?
晚清已开口了:“你们留在院内,我出去一趟。”
“小姐!”喜儿叫了起来,对上晚清森冷的视线,不敢再说什么,沉声开口:“是,奴婢知道了。”
晚清径直下了石阶,脚步轻快的闪身奔出玉茗轩,一路上丫鬟们见小姐的脸色难看,谁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的绕开,晚清出了玉茗轩,闪身从后院出去,街道上寂静无人,她脚下一施力,迅速的直奔景字街而去,这个地方,她是知道的。
再说玉茗轩内,晚清前脚刚走,回雪后脚便赶了回来。
喜儿一看到她回来,急哭了,赶紧禀报:“回雪姐姐,小姐一个人出去了,恐怕有危险。”
“啊,小姐一个人出去了。”
回雪脸色阴沉,心急的在廊下踱步,眼下可怎么办?小姐一个人定然去找那些人了,也不知道奶娘给她看的信上写了什么,她一个字也没看到,一定是让小姐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而且小姐一个人如何对付那些人啊,连流胤都打不过他们,这可怎么办,怎么办?
回雪搓着手来回的走动,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立刻往外走去。
喜儿愣愣的在后面望着,也不敢叫唤,回雪姐姐武功好,一定会去帮助小姐的,她心里才略松了一口气。
回雪走到前面,吩咐了人奋马,立刻翻身上马,直奔镇国公府而去。
她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么一个人来,端木磊。
她还记得上次小公子要认端木公子为爹爹的时候,那端木公子是没有反对的,此时想来,那人对童童与小姐是有些情份的,不管怎么样找他帮忙,说不定他会出手。
本来回雪想到的是夏候墨炎,可是一想,虽然汉成王府有势力,可是夏候墨炎却是个傻子。
那汉成王怎么可能会出手,所以想来想去,便剩端木磊这么一个人了。
若是孙涵在京里,再加上流胤与她,断然不可能让小姐受到什么伤害,可是现在孙涵不在,流胤受伤,而小姐竟然偷偷一人溜出去了,这真让人担心。
回雪想着,一扬马鞭,骏马狂奔而去。
回头再说晚清,一路直奔景字街42号,等她到赶到景字街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些废旧的房子,整条街上黑沉沉的没有一丝的光亮,更别提有人了,鬼影都没有一个。
暗夜中,风呼呜而过,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晚清并不害怕,她身怀武功,又做了准备,脚边绑了弯刀,身上藏了暗器,一应俱备,所以没什么可俱的,一走到景字街42号门前,便朝四周叫了一声。
“我来了,我儿子呢?”
她话音一落,只见四周陡的冒出数十个黑衣人出来,一下子包围了她。
而那42号的铁门缓缓的打开,只见石阶下一人身罩黑色的披风,脸上戴着一个鹰头面具,站在廊下冷眼望她,那一双黑瞳好似临风悬崖,深万丈,慑人的冷芒射出来,死死的盯着她,晚清倒退一步,指着廊下之人,失声叫了起来。
“澹台文灏,没想到竟然是你?你绑架我儿子做什么?我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