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唯唯恭敬又顺从:“遵命。”
重华冷冰冰地道:“好茶难得,怎能随便给人试手脚?既然是你献的茶,就由你来替朕烹制。”他又不是离了她就没人理了,这几年来没有她钟唯唯烹制的茶汤,他还不是一样活了下来。
“谨遵圣命,只是陛下不要嫌臣妾粗笨啊。”吕纯抱歉地看一眼钟唯唯,顺手去拿之前被重华拿走的那只银茶盒:“钟彤史去外间试茶吧,我让人给你准备茶具。”
重华猛地按住银盒子,拧起眉头,怒意沉沉:“你没听见朕之前说的话?她无功无德,不配赏赐。你三番五次示好于她,是想勾连近臣吗?”
“陛下恕罪,臣妾不过是想让陛下高兴而已,没有想那么多。”吕纯吓得收了笑意,跪下去匍匐请罪。
钟唯唯跟着跪下去,以头触地,一言不发。
重华看着她状似谦恭,实则笔直的腰背,突如其来的一阵烦躁,阴沉了脸道:“出去!”
钟唯唯起身退出,体贴地替二人掩上了房门,从始至终,没有往里看过一眼。
赵宏图担忧地朝她看过来,钟唯唯只当没有看见,平静地走到几案后坐下,静等吩咐。
宫人轻轻打开殿门,将各色精美的茶具一一送入其中,又有人捧了生好炭火的白釉风炉入内,殿内传来烤炙茶饼的浓烈茶香,茶碾来回碾动,滚开的山泉水咕噜作响。重华低着头冲茶、点茶、分茶,吕纯连声赞叹:“陛下好茶技!刚才幻出来的是渔舟唱晚图吗?请陛下恩准,臣妾也想为您分茶呢。”
韦氏、吕氏作为长期把持后位的两大家族,女儿比儿子还要金贵,养出来的女儿都十分出众,琴棋书画、茶道花道、针黹女红、经史子集,就没有不精通的。吕纯既然敢主动请缨,那就说明她的茶技十分出众。
先是脂粉不施,以旧衣迎驾,表示不曾窥伺圣驾;再对自己示好,表示温和善良大度之意;献上好茶,亲手烹制献艺,投重华之所好。吕纯是个聪明人,至少要比韦柔聪明得多。钟唯唯冷静地分析着,提笔在纸上写下:“宝元十二年七月二十七日夜,帝临幸慢云殿,与吕妃相谈甚欢,烹茶于西窗之下。吕妃系出名门,柔惠多才,擅长茶道……”
招手叫女史过来:“去问问吕贵人刚才幻化出来的汤花是什么图?”
女史依言去寻吕纯身边的近侍宫人打听,吕纯问道:“什么事?”
宫人回话:“钟彤史在记录内廷起居注呢,问陛下和贵人幻化出来的汤花是什么样子的。奴婢已经告知女史了。”
吕纯就称赞钟唯唯:“钟彤史真是尽职,细致入微。”
重华睫毛一颤,心情郁卒地将茶碗一推,淡淡地道:“天色不早,该歇息了。”
吕纯心跳如鼓,紧张地抓住了衣领,含羞带怯:“是……”
又听重华道:“让钟唯唯进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