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吸了痰,皇帝被大总管扶起身,太监、宫人们捧来漱水口,皇帝含了。茶水,吐出来。
素妍没有鄙夷,反而是眸含赞赏。便是寻常百姓家,能为长辈做到这些的廖廖可数,何况是亲情淡漠的帝王家。
对于皇帝来说,吴王日夜侍疾,便是他最珍惜的亲情。
大总管与宫娥帮皇帝褪去上衣,素妍看了一眼,自有太监捧过上回挫捏成的草『药』条。
皇帝脑子里反复地思量要不要拿下静王府上下的事“轩儿。”
吴王应声“皇祖父,孙儿在。”
“你骑马追上左肩王,暂不动静王府。派暗卫盯紧静王府,无论静王府有什么人离开皇城,一律关押天牢。不得让静王府一人、一羽、一页纸片从皇城出去。”
人,是与静王通风报信的;羽,便是用来传递消息的信鸽;纸片,或是他们想要告诉外面人的东西。
他是万不会再给静王任何机会,待得晋阳的罪名查实,他就会拿静下手。
素妍点着草『药』条,小心地替皇帝施灸,语调轻柔若细雨“皇上,因你肺火反复,臣女今儿会多灸一些时辰。如果明日太医院那边的祛痰散制出,往后就不需吴王为你吸痰,那祛痰散极有妙用能化痰生津。”
吴王与宇文琰交换了一个眼『色』,踏步出了内殿。
皇帝朝大总管使了个眼『色』,一干太监宫人应声退去。
皇帝道:“安西如何看此事?”
素妍微愣,颇是大胆地迎视着皇帝犀厉的目光。
皇帝道:“朕欲立吴王为储君。”
素妍听江舜诚说过了。她没想到皇帝会告诉她,脸上的诧『色』更浓。她下灸的力道把握得体,皇帝只觉如蚂蚁咬了一口,还有一种酥酥的感觉,落近肌肤时又暖暖的,皇帝觉得很舒服。之前灸过后,他睡了个安稳觉,好久没有睡得那么香。
近来夜里,皇帝彻夜难眠,一入夜肚里就似有一团火,闷热难耐,喉咙上就似有人在不停的挠痒,他只得不停的咳嗽,一宿一宿地咳。
“皇上,臣女小时候听过一个关于雄鹰的故事。”
以前,她也曾讲过。那时候是对传礼讲。传礼回到皇城,第一件事便是拜见祖父母,然后去探素妍,偏素妍忙着,传礼只得出城去无『色』庵探望母亲。母子久别,说了一些贴己话,捎话回江家,向祖父母禀明心意,留在无『色』庵陪母亲住几日。
皇帝听完雄鹰与雏鹰之间的故事,双眉微蹙:“你在说朕还不如老鹰?”
“皇上将吴王护得太好。皇上是天下最仁慈的祖父,最严肃的父亲,可皇上忘了,吴王是皇家男子。皇家男子自出生以来,便有寻常人没有胆识与毅力。吴王欠缺的是施展才能的机会,而皇上考虑的则是他的安危与声名。
雏鹰之所以可以成长为雄鹰,与鹰父母的果决分不开,鹰父母在我们极为残忍的同时,他们也给儿女拓展了一片天空。在鹰父母推雏鹰出巢之时,不展开双翅,便唯有一死,也只有展开双翅奋力高飞,它们才能飞得更远。皇上龙体欠安,又不听太医嘱托过度『操』劳,这才至龙体每况愈下。皇上到了该安心静养的时候。”
素妍是与皇帝相伴几十年的良臣江舜诚之女,又是他最疼爱的皇侄宇文琰的未婚妻,在皇帝眼里就是个孩子。
旁人说这话,他许会大怒,但这是素妍说的,他只当听了几闲话。
皇帝不说话,脸上很难看,似在深思,又似愠怒。
他是一个近过六旬的老者,却要一个十几岁的女娃来劝他。
素妍说了那么多,不过是委婉的告诉皇帝:吴王会保护好自己,吴王能做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吴王更没有皇帝看起来的那么柔弱。
宇文琰生怕她惹祸上身,低声道:“给皇上施灸要紧,少说两句。”
“是皇上要问我的意思,我自然得说。”她全无惧意,反而莞尔一笑“如果皇上要杀我,我可不想身首分家,皇上赐我一杯鸩酒就好。”
皇帝微愣,随后大笑:“这个丫头……『性』子越发像咏斋。唉,好些日子没看到他了。”皇帝竟出乎大家的意料,非但没怒,还笑了。“你们俩都退下罢。”
大总管依言告退。
宇文琰不肯离开,被大总管拽拉着出了内殿。
皇帝回想昔日,在文忠候府清音轩内,素妍与宇文琰发生争执,她当时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你到底知道多少常人不晓的事?”
素妍未答。
皇帝道:“昔日朕刚赐婚宁西与吴王你便知晓,而知情人不会那么快告诉你。朕觉得,你有一双能洞悉世间的眼睛,难不成你在鬼谷学过占卜术?”
“臣女未学此术。”她回答得很诚恳“一个人知道得太多,生活便少了许多乐趣,且占卜术是鬼宫内家子弟才能学的。学了此术,必须得是道士,就如钦天监的两位师兄,他们就是鬼谷宫内家子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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