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园墅对士族们而言,就是一个个的据点,未来会不断利用他们的特权,往四方去扩张侵占。假使由之任之,过不了多少年,京口南郊这一片范围将会逐渐被蚕食吞并,再也没有闲土!这一点,是沈哲子不愿意看到的!
离开这里之前,沈哲子对沈克说道:“请叔父稍后着人收集此处过往买卖所涉人家,编录成册。”
“哲子你放心,这些买卖都有易资存录,很快就能梳理出来。”
对于听命于一个晚辈,沈克倒没有什么抵触心理。一方面是沈哲子早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家中的资源交到他手中总能产生惊人的效果。另一方面沈克虽然打理商盟,但大半精力牵绊在此,缺少一个完整的大局观,许多事情做起来难免就束手束脚。
就像今次圈地造园,他就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毕竟隐爵人家私下的产业买卖或是用作何途,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去干涉。但沈哲子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有了一个解决方案。
一行人再次上路,很快便到了砚山庄园的行台。因为有太多事情要沟通,沈哲子也来不及回家去看一眼兴男公主,便与沈克直接去见庾怿。
仆下进入汇报不久,庾怿便大步流星行出,身后跟着褚季野等几名书院,指着沈哲子远远便大笑道:“我还以为维周尚要过几日才能返回,方才还在与季野谈起该要如何迎接,没想到维周你已经先一步回来,真是让我措手不及。”
沈哲子也微笑着上前施礼道:“少无静气,归心如箭啊。”
“哈哈,若是旁人这么说,我还会信。但这话出自维周之口,那就是过谦了。”
庾怿神色之间不乏疲惫,可是看到沈哲子后,早已经是笑逐颜开,上前一步拉着沈哲子的手腕,视线却忍不住上下打量,又过片刻才感叹道:“明明素来知晓维周之能,但维周总能予人更多惊喜。于此等璧人共戴一天,时人之幸,时人之哀啊!”
哪怕战事已经完结良久,但一想到沈哲子所创建的惊人功勋,庾怿仍是兴奋的不能自已。相对于彼此在政治上的联合,在庾怿心中更隐隐将自己视作沈哲子的第一任伯乐。当年让他倍感惊异的少年郎,一步步成长过来,屡有惊人之举,到现在已经让人生出难以目量的感慨。
褚季野等人也都上前与沈哲子见礼,早先为其送行的画面似乎犹在眼前,那时候在他们看来年轻人虽然不乏应变急智,但更多还是外戚得幸、非常攫用,可是如今再见面,对方却已有江表幼虎之称,战绩之辉煌不只远超同侪,甚至傲视当时!
相对于其他人的惊叹嘉许,落在最后方的庾翼则满脸惋惜,轮到他上前时,指着沈哲子不乏惋惜道:“一时裹足未进,已让维周远超于我。二兄所言时人之哀,说的就是我啊!惊闻维周建功西面,近来我是懊悔的寝食不安,深恨当时不能同行。”
庾翼的语气虽然是在开玩笑,但眼神中的遗憾又不是作伪。他本身便不乏武勇,向来也以得用建功而自勉。早先因为大兄的压制,长到二十多都未得用。眼下这个非常之时可谓难得机会,但是为了帮助二兄维持局面,只能困留行台不能亲上战阵建功。
如今沈哲子大名得享,就连他的侄子庾曼之都鹊起当时。反观自己仍是寂寂无闻,庾翼怎么可能不倍感遗憾。
一众人寒暄着往暂时充作官署的跨院行去,庾怿笑问道:“维周要不要先入拜皇太后陛下?你今次战功赫赫,皇太后真是倍感欣慰啊,近来时时与我谈起,都言肃祖泽厚,幸选佳婿匡扶社稷!”
沈哲子笑着摆摆手:“迎驾大军不日即至,届时才好入拜还节,眼下风尘仆仆,实在不敢唐突入见。”
听到迎驾大军就要到来,庾怿脸上忍不住再露喜色。时下京口暗潮涌动,加上诸多不利于他的传闻,他维持下来也是艰难,所谓物议杀人,近来他是深有感触,真的想尽快抽身离开这个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