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神叨叨良久,猛然却是故作镇静,大喝道:“哎呀!怎地圣院在西!这……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爹啊!不是孩儿不孝,实在是我命由天不由我啊!”
“不敢去就是不敢去,还命犯白虎,我看是白虎命犯你,不然为何我老是受欺负?装什么装?无耻之尤!”
小白鄙视的望着满嘴胡掐的莫问,伸出舌头,将一丝青草卷入口中吧咂吧咂嚼着。
“嘿!小爷就是不敢去,怎么样?你咬我?”
莫问脸不红心不跳,将树枝甩出八丈,大手一挥:“走!跟小爷我去哲兰山看……哎!老黄!你怎么来了?”
前方密林边沿,一独臂驼背老者站着,夕阳余辉将他身影拉的老长。
他满头的白发稀疏,皱巴巴的老脸,像是山岗上一株饱经风桑的老树。
“怎么?我爹想通了,不用上学了?还是你带了一队铁甲来?快叫出来我看看,要是人多的话我们就去砸圣院!”
莫问乐呵呵的望着老黄,激动的望着他身后。
望见了莫问,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牙的黄牙,显得憨厚而可笑。
“少爷!呵呵……”
一声单调的话语,带着淡淡的激动。
看着老黄那招牌式的微笑,莫问知道,他想象中的那队铁甲是没戏了。
老黄,莫问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也许叫老黄,也许不叫老黄,或许叫老黄也只是因为他那一口黄牙。
从莫问记事起,他便是跟在身边,以他一起漫山遍野的跑。
老黄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他不说,像是一本一白纸封面的书,透着迷。
莫问觉得他脸上的每一个皱纹,都记着一个故事。
但想想应该是悲剧的居多,要不然也不会失了手臂,换来这满头的白发,沧桑了脸。
他是昆吾山上唯一一个没有武艺傍身的人,但是却有着一大堆拿手的绝活,比其他人加起来还要厉害。
他能用山间的茅草编织各种小动物,蚱蜢、蝴蝶、小狗、小兔……
他还能放下身段,给自己当马骑,但是从五六岁后便不再了,
莫问总是担心会不会把他的独臂压弯了。
他能爬树去掏鸟窝,他能下河去捉鱼,他能辨别山上所有的果子。
“这个能吃!”
“不行!这个看着好看,却有毒!”
“少爷!你尝尝!这可好吃哩!”
……
能陪着自己坐在松树下,看着蚂蚁搬家。能陪自己趴在草地上看蜜蜂采花。会做风筝,会捏泥人……
这些都是昆吾山上那些修行疯子们所不能的,或者说不屑于做的,但是老黄会。
五岁后,莫问再不愿意学武修行,时常被打,每次老黄都是护在身前。
有几次真的吃了打,但是他只会呵呵呵的笑,露出一口缺了门的大门牙。
“少爷别哭,我带你抓鱼去!”
“少爷,后山的那窝小鸟开始学飞了,我带你去看。”
“少爷,山脚的那株果子已经熟了,我们去看看?”
“少爷!那只小鸟学飞的时候被老鹰抓去了,哎……”
……
老黄不会武,但却是莫问童年中的一个伟人,在众人的责难之中,他总是陪在自己身后,憨厚的笑着。总是拿他那干枯粗糙的大手帮自己抹泪。
他像是莫问的爷爷,又像是莫问的玩伴,是他童年的一缕阳光。
即便莫问成天叫喊着“老黄!”“老黄!”,有时甚至干脆叫他“老黄头!”
老黄在他童年的记忆里留下太多!
四岁的时候,莫问便是问老黄,到底是谁折了他的右臂,要提剑帮他报仇。
那时候,老黄总是呆呆的立半天,如同崖边的半截老树,猛地没了生机。
本就佝偻的身躯更佝偻了,老眼更花,头发更白。
之后莫问再不敢提此事,生怕再说一次,那株老树便被风吹下的崖。
不能帮他报仇,却不妨碍他在别的地方护着他。
犹记得九年前,老黄与他出昆吾山游玩,有一人欺辱老黄,莫问哭求父亲将那人活捉。
三岁的他一剑捅入了那人的心房,鲜血溅得他满脸都是。
之后,剑在昆吾山便成了忌讳,父亲与老黄,还有所有的人都便再不让他拿剑,哪怕看都没有看过,连刀和匕首都是如此。</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