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鄙县民众之所以不愿意外兵进驻,那是因为本地老百姓受够了!”
赵东讲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话里的意思实在太直接,也没有任何场面上的虚词遮掩;大厅里那些县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闻言脸色都白了,几十道目光纷纷向周西成和罗谨光那里射去,生怕这几位军头当场发飙。
“本县自从辛亥年之后,军阀们此来彼去,络绎不绝;每一次外兵驻军之后,立即设卡收税,盘剥无度,全县百姓苦不堪言,本地父老当然不愿意再让外兵进驻!”赵东沉着脸停顿片刻,然后接着说道,“方才李知事已经明言,为了川省和平,咱们愿意出钱出物,但是若想进驻则绝不可行!”
这一番话说得真是掷地有声,砸在地上都能起个坑!说完之后所有人都定住了,似乎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无数目光在空中交织,等待着后续的发展,没有人敢在这个当口破坏这种诡异的平静。
周西成坐在那里,手里还端着酒杯,神色倒还显得镇静,一言不发望过来。
“这位赵团长看起来面嫩,不过胆子可不嫩嘛!”罗谨光手里把玩着酒杯,眼睛里发出玩味的目光,半响才笑着说道,“如今我讨贼军十几万大军,钦奉中山先生钧命,正要犁庭扫穴,一举荡平北洋余孽;可是贵县却不愿合作,呵呵……这个可就让人为难了!”罗谨光坐在那里笑得意味深长,“赵团长,你说该拿你怎么办呐?”
“误会!误会啊……”周议长站起来陪着笑脸打圆场。
“该咋办就咋办——只要你能办得动!”赵东坐在那里纹丝不动,说话的声音瓮声瓮气的。
罗谨光闻言酒杯一摔,眼中凶光一闪,直愣愣地朝赵东这里看过来;赵东毫不示弱地看回去,两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如同斗鸡似得互相盯着看,谁也不肯塌了面子。
旁边胆子小的差点吓出毛病,这要谈崩了打起来,乱兵会不会打进县城血洗一遍?江津在这个乱世待了十几年,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硬顶,上点年纪的人看着这个刺激场面,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不敢插口,生怕当场翻脸干起来!就连周化成这样的狠角色也噤若寒蝉,眼角四处扫视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令人窒息的平静整整持续了半分钟,在场众人却觉得仿佛过了许久似的。
“哈哈哈!”周西成仰天大笑起来,“赵团长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后生可畏啊!李知事,周议长,贵县有这样的好汉镇守,可真是江津人民之福啊!周某佩服,如此——江津和平可期,川省和平可期啊!”说话之间,他站起来端着酒杯笑道:“来,大家满饮此杯,祝我川省早日实现和平!哈哈!”
“旅座高瞻远瞩哇……”一个老头站起来,阿谀赞颂之词如同潮水般喷出。
“是极!讨贼军有周旅座这样的斑斑大才,犁庭扫穴那是理所当然啊……”旁边众人纷纷附和,大厅里顿时人声鼎沸,歌颂声不绝于耳;周西成喝完酒笑眯眯望着众人,一脸的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