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费时不短,婚庆队伍总算横穿了整条朱雀大街,来到了薛绍所住的青龙坊,降临薛府。
今天,这里被当成了薛家的祖宅,将要举行一次传统婚礼。在民间,男方娶亲从来都是婚嫁的重点,祭祖先、拜天地、敬高堂这些传统的项目是一定会有的。太平公主与薛绍的婚礼由朝廷安排,既考虑了皇帝嫁女的尊荣也考虑到了民间的传统,特意安排一个在薛府举行传统婚礼的环节,也算是给薛家留足了面。
由于父母早逝,薛顗夫妇理所当然的成了高堂。留在薛府里观礼的,也大多是薛氏的族亲和薛绍的朋友们。相比于皇宫里的奢华与隆重,薛府里的婚礼更显得温馨而浪漫。
大唐帝国的太平公主,像一个邻家小媳妇那样非常耐心与温顺的遵从了传统的婚嫁礼仪,一步一步的跟着做了下来,没有半句怨言。包括给薛顗夫妇进茶献礼,都做得一丝不苟。
“真是个贤良淑德的好媳妇!”观礼的人都在心暗暗惊叹,他们万万没有想到那么高贵非凡的太平公主,到了薛家会这样的谨小慎为亲和谦逊。
诸多礼仪进行完毕后,薛府里摆开了宴席,招待亲朋。
从皇宫祭祀到到现,连薛绍都感觉有些累了,太平公主也没有叫过一声苦。开宴之前,小夫妻俩总算能够坐下来歇口气了,薛绍连忙将太平公主请到了早就准备好的鸳鸯婚房里。
门刚一关上,太平公主就“哇呜”惨叫了一声,顾不得弄皱了华贵的婚服就在床上趴成了一个大字,“累死我了,累死我了!”
薛绍呵呵直笑的走过去,在她身边躺了下来,“真是难为你了。”
“说傻话!”太平公主扭过头来,笑嘻嘻的道,“今天是我们两人的婚礼,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为了我们两个。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值得!”
薛绍挪了一挪凑过去和她脸对脸,说道:“你在此歇息片刻,我要出去招待宾朋。午宴罢后不久我们再要转道去公主府。那里还有更加盛大的晚宴在等着我们!从今天起,一连七天都有宴会,怕是难得清静了。”
“辛苦你了噢!”太平公主噘起嘴儿来在薛绍的脸上亲了一口,“不要喝太多酒。别忘了,还有洞房花烛呢!”
薛绍哈哈大笑,太平公主不轻不重的擂了他一拳,“不许笑!”
歇息了片刻之后,薛绍就到了宴席上来招待宾朋。薛府里的宴席只招待族亲和薛绍的朋友,尽管如此,人也不少。虽说太平公主府里还有更加盛大的宴会,但在大家的心目当,其实今天在薛府举行的午宴才是大婚的正宴。所以气氛非常的喜庆与浓烈。
男女宾客各分两边,女宾那一方有月奴帮着萧氏招待客人,那些妇人的酒量对她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因此,光是月奴一个人就可以镇住所有的场面了。让薛绍有些惊喜的是,裴行俭的夫人库狄氏专程从闻喜赶了来,参加薛绍的婚礼。妖儿也一同跟着来了,高兴之下她生平头一次的饮了酒。结果第一滴酒刚刚下了喉咙,她就一仰头翻倒了下去,一口菜都没吃就直接呼呼大睡了。众女宾被逗得满堂大笑,月奴只好像以往很多次的那样将妖儿扛到了肩膀上,扔进了房间里。
男宾聚集的主宴会场里,宾客们轮番来敬薛家三兄弟敬酒。毫无悬念的,薛顗和薛绪都醉了。薛绍的酒量最好,而且有几个酒量强大的媵从帮着挡酒。尤其是吴铭,再多的酒对他来说也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技惊四座。其实众宾客也都知道薛绍还有连番的酒席应酬没有像前几天那样凶猛灌酒,因此薛绍只是半醉。
气氛虽然足够的喜庆和热烈,但有件事情让薛族的人心里有些阴影——薛绍大婚,身为薛氏族长的宰相薛元超和他儿居然都没有来!
个原因,大家都知道。因为前不久的一场政争,薛元超败给了裴炎,目前正在家“面壁反省”并接受御史台的调查。结果如何,还难以预料。若非是碍着场合,今天薛族的很多人聚在了一起,肯定会要将此事合计合计。如果身为领袖与旗帜的薛元超真的倒台,这对汾阴薛氏来说绝对是一场大的灾难。
无论如何,薛族绝对不能被裴炎给打压了下去,这是把有薛族族人的共识!
无形之,薛族的人把目光转到了今日风光大盛的薛绍身上,大家不约而同的在思忖一件事情——薛元超之后,会不会是驸马薛绍来领袖薛族呢?
薛绍当然知道这些族人们都在想些什么,他心里也非常的清醒——大唐实行的是门阀政治,世家大族的内部会有强力的纽带将彼此贯连。除了血亲关联和家学传递,更主要的纽带就是政治因素。
在如今大唐的社会里,汾阴薛氏不算是顶尖的大姓贵族,山东的崔卢李郑王(惯称五姓七望)这样的姓氏才是一等一的贵族大姓,皇族宰相们都想和他们联姻。但是,这些传统的老世族大多数只剩下社会名望了,很少有人在朝廷里当大官。汾阴薛氏则不同,它绝对是目前政治实力最强的世家之一。除了有薛元超这样的书令宰相列鼎朝堂,户部侍郎薛克构这样的四品大员也不止一个,像薛顗这样的刺史则是更多。
今天,薛绍又娶了宠冠天下的太平公主。这对薛族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所以,尽管很多薛氏的族人以往从未和薛绍有过往来,甚至从出生到现在彼此连面都没有见过,他们却都来赴宴了。
所以,薛府里的这一场婚宴,更像是汾阴薛氏的一场家宴,其一多半的人都是姓薛。这其有一个人的身份比较特殊和尴尬,他就是薛仲璋——裴炎的外甥。
或许,正因为有他的在场,薛姓的族人才没有当众讨论裴炎与薛元超的问题。